夜风很冷, 天黑得像地狱,往前一步是阿鼻地狱,往后一步是刀山火海, 叫人找不到丝毫退路。
跟周韵仪是带着几个心腹亲友一起进来的。傅真忍住眼泪,假装看不见他们看大戏般兴奋的眼神, 拼命挣扎着想站起来。
“不说话?还挺倔的。可惜呀, 我那好儿子现在什么也护不住了~”
周韵仪趾高气扬地睨视她, 语气轻盈、嘲弄, 甜腻温婉的腔调里暗藏淬骨恨意。
傅真神色幽幽地看着周韵仪,眼里寒气直往外溢出, “三哥只是一时半会不在家,你这么迫不及待也不嫌丢人。”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他是我生的,我是他妈, 我想怎样都天经地义!”
周韵仪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抬脚往下踩, 那动作, 那神态,既市侩,又狠辣, 比雪姨容嬷嬷加起来还跋扈。
细细的金属鞋跟扎进骨肉里, 疼得傅真满头冷汗, 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杏子红软绸袍子被大片血迹洇湿, 鸦雏色长发海藻般凌乱地披着, 宛若溺水的妖精。
她虚弱得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春雪。
但她表情十分平静, 勾着嘴角轻轻嗤笑,声音如同清凌凌的流水, 凉得透骨头:“周阿姨,你也不问问自己,你关心过他吗?你配做他母亲吗?他认吗?”
“一个个都向着那姓赵的是吧?她有什么好的!”
周韵仪脸色大变,落下泪来,大吵大叫着,对准傅真一通乱踩乱踹,癫狂的神情恍似《大宅门》里被所有人嫌弃的、歇斯底里的杨九红。
“他原来还愿意敷衍一下我的。现在一次次公然和我对着干,我看就是你这小婊。'子吹枕边风教唆的!”
毕竟是三哥生母,美确实是很美的。就是疯了。又疯又凶。
三哥安静中潜藏着野性的优雅一定程度上也来自于他生母,这他们之间无法割裂的渊源。
在昏过去前,傅真想,有这样末路狂花般的生母,一定很痛很辛苦吧。
她现在就很痛。像利刃划过身体,像他蛰伏着破开她作为少女的禁忌。
寂静的夜空里,无数雪花在她眼前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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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头顶上开始坍塌,墙壁向下移动。
镜中的虚像和外面实物全部在晃动,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