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同僚凑过来,看了一遍后席参军先开口:“怎么会一样?十年前这桩案子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壮劳力。
今年的三起,一个死者是卖茶女,一名死者是穷巷老头,一个是外地来经商的中年商人。
哪里有什么共同之处?”
另外一位同僚也摇摇头:“偌大的汴京城共有几百万口人,哪日不是要死人?死的人都多了,这便会有些巧合。”
他们经历的多了,自然是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很快就一哄而散讨论起今天中午的膳食了:
“吃食倒不错,炒面别有风味。”
“我也去了那家,还打包了一份豌豆徘徊酥。”
“我怎么没有?”
“老板说我第一天照顾了她生意,今天又第二天来,所以特意送了两块酥给我。”那位小吏得意洋洋,从油纸包里捏出了一份酥就跟大家炫耀,“豌豆碾碎成泥,徘徊①花香十足,这不得做首诗?”
他们凑在一起又作诗又吃东西,裴昭瞥了一眼众人,随后把自己的案卷拿开,以免脏污。
*
又是送点心又是送回赠小菜,叶盏眼见着自己摊位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她松口气,这种小食摊靠得最多就是街坊邻居回头客,有了他们光顾才能长长久久在激烈的摊贩竞争中站稳脚跟。
她收摊后,除了豌豆徘徊酥还做了顶皮酥果馅儿,为的就是能够招揽顾客。
豌豆天然清甜不用加糖,自家巷里半墙徘徊花免费摘取,这份豌豆徘徊酥最贵的就是面粉和猪油。
顶皮酥果馅儿也是差不多工序,只不过加了点核桃之类干果,因此宓凤娘就不再说什么。
还在叶盏做好后嘱咐她多做一份装碟子回礼:“昨天赵夫人送了笋肉馒头,今天给她回礼。”
赵家收了笋肉馒头还遣了赵小七来回礼,他仍旧文质彬彬:“家母命我前来致谢。”
叶盏和姐妹们对视一眼,躲在厨房捂着嘴偷笑,这位赵小七说话文绉绉,活脱脱就是个夫子。
叶盏穿越以来发现大家对话口语居多,赵小七这样语文课本里文言文一般遣词造句的人太少,这让叶盏似乎又回到在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课堂上受罪的时光,因此难免亲切。
当然金哥儿还是一如既往冲他臀部使眼色,眼珠子转得飞起,不仔细看还当他在给赵小七臀部暗送秋波。
唯有宓凤娘接过盘子,把赵小七夸得天上地上都无,又问候他娘可好,亲亲热热仿若这才是她亲儿。
一番寒暄后,就听赵小七开口:“对了,不知婶子可曾见过有顽童偷花?”
“偷花?”
“嗯,家母不喜出门,家父就特意在门前遍植花木,为的是让爱花如命的她看花时能顺带出门走走,可是春日至今最大最艳的花总是不翼而飞。”
赵小七甚为腼腆:“我平日里读书不留意,知道婶子净日里说媒走动邻里多,不知可见过是谁家的顽童下手?”
宓凤娘想了又想:“大杂院里孩子们不往这边来,外边街巷的孩童也少来这一带。”
因着怕顽童偷吃叶家厨房的菜,宓凤娘对街边顽童采取“露头就秒”策略。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炭场巷顽童们的禁区,还真没什么孩童敢来。
宓凤娘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谁敢挑战她的权威,最后把目光转到了自己儿女头上:“难道是我家孩子?我家最小的也就是叶璃……”
怀疑叶璃,家里兄弟姐妹急了,七嘴八舌开口:“璃姐儿比大姐还要老成持重,不是那等顽童。”
“您什么时候见小妹簪花了?”大姐辩护,“她整日里爱穿黑衣翻古书,拿蝉蜕老鼠屎这等腌臜秽污当宝贝,怎么会忽然簪花?”
“姐!那是两味药材。蝉蜕宣发肺邪,五灵脂能消散体内瘀血,才不是什么腌臜秽污。”叶璃替自己辩护,不过声音很快就兄弟姐妹淹没。
"就是。"叶金嗓门最大,“要找花也得去爱簪花的人那里找才是!”
他一句话振聋发聩。
全家人忽然福至心灵,默默转头,集体看向铜镜旁的碗。
那个破碗已经破到锔碗匠用金刚钻和锔子都锔不成一整个碗的地步。
被叶金拿来放水,碗里每天养着花卉,
第二天一早叶金来家必然会簪走,鬓角风流少年一枝花。
大家天天熟视无睹从未深究过那花从哪里来,现在这么一琢磨,难道叶金插在发间的花就是……
全家人又齐齐看向了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