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安室先生,最糟糕的噩梦成真了。”他把两手交握起来,似乎想压住不断发抖的手指,终于把压在喉头的话抛了出去,“他们说他们会回来的,再见面,我就会是个大孩子了。但是他们还说过……如果他们回不来了……我就必须快点逃走,越远越好。”
“安室先生……”唐泽的眼神充满悲哀,这让他浅蓝的眼睛灰暗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没机会逃走了,是吗?”
唐泽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这句反问中充满了深切的绝望,也让安室透明白自己刚刚的犹豫,确实错失了机会。
他没有用轻忽的态度击溃唐泽的情绪,也就暴露出,自己在这件事上对唐泽的处境是充满同情的。
唐泽很敏锐地听出了这种同情,也就发现了部分真相,即“安室透对唐泽父母的死是知情的”。
往下继续推理,那么他的角色的确是唐泽的保护者,毕竟狱卒也有义务负责囚徒的安全。
唐泽的害怕,不仅仅是害怕听到了父母的死讯,更是在害怕他。
“是的。”安室透没有试图扭转这种形象,他重新站直起身,“我很抱歉。”
再往下的交流就不应该在店里进行了,人多口杂,安室透只能暂时打住。
他看着唐泽再次无力地低头,再次露出没有遮拦的脖颈,像个等待铡刀落下的死囚。
“怎么了,你们俩。”他们俩交谈的声音很轻,榎本梓没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只看到唐泽的情绪越来越差,整个人快要伏在桌面上了,有些担心地走近询问。
“没事,榎本小姐。”安室透熟练地露出营业微笑,“唐泽他心情不太好,有些不舒服。”
他拍拍唐泽的肩,无奈地看着唐泽被他一拍,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只好指指楼上:“放轻松一点,没事的唐泽。你先上去休息吧,等打烊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唐泽垂着脑袋,没有做任何抵抗,站起身慢慢朝阁楼过去了。
安室透略感担忧地看着他耷拉的肩背,虽然没有用诱导的手段摧毁唐泽的防线,但他是监视者的事实同样给唐泽带来了打击,精气神都像被抽走了似的。
安室透感到十分冤枉,他是以波本的身份接近唐泽的,但他可从来没真正用波本对待目标的心态,对待过唐泽。
但现在就算他直言自己并无恶意,唐泽恐怕也很难相信了。希望唐泽冷静下来之后能想明白这点。
拖着脚步走上楼,唐泽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颓丧痛苦。
“这波学灰原哀学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唐泽自言自语地揉揉脸。
刚才为了增加情绪的张力,他怼了自己脸蛋子半天,怼得还真有点疼了。
依照灰原哀常用的自我放弃型行为逻辑,他表现出放弃挣扎闭眼等死的倾向,良心很大的假酒果然决定要跟他稍微摊一点牌,免得明明什么都没做,受害者被自己吓死了。
而为了备战今晚的谈话——
唐泽一伸手,从通勤包里拽出了一台手提电脑。
这是回来路上新买的。发现爹妈的学术能力如此要命之后,唐泽不得不抓紧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通勤包上,摸向那块小小的存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