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可能将视线收敛柔和,但藤丸立香仍旧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面宿傩。
就像前面所说,藤丸立香自认为见过不少人了。不过有一种类型,是藤丸立香相对来说比较少见的。
绝对恶。
毫无缘由的恶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恶,那只是一种随性而为,没有理想,亦或者将这份行动视作娱乐的主观意识,与莫里亚蒂的人生准则与梅菲斯特的恶魔本性,甚至和吉尔伽美什那由权利,反叛心,以及愉悦观而扭曲的堕感不同。
由‘人’之身诞生的‘自由之恶’。
之所以少见,理由也非常简单。
唯有绝对的强者可以持有绝对的自由,而在藤丸立香的世界,人之上亦有上者,无穷尽的天梯通向的峰顶,是就连他这个救世御主都未曾见过的那些超然存在。
因为没有见过,所以藤丸也不会去猜测那些人的行为模式。
但是面前之人不同。
这个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的家伙,身上所流露的气息,无不在强硬地展现着自身的存在感。
那的的确确是由‘绝对的强’诞生出的‘绝对的自由’。
在这个世界,他大概是无可动摇的绝对强者吧。
这倒也不能说宿傩是井底之蛙。
毕竟,即便是以藤丸的视角看去,面前的宿傩也有着让见多识广的他都不免侧目的压迫感。
深厚的底蕴?
又或者是随性而为的暴戾?
总而言之,那种宛如天灾一般的重压,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就单纯实力而言,以藤丸的直觉来判断,用英灵来打比方,对方大概也会是一线上游的英灵,大概......在迦尔纳那样的神艺武者之下些许。
能够在相对孱弱的世界观中获得如此实力,若他来到藤丸的世界,则必然会更进一步。
唔。
美味(舔唇)
藤丸观察的同时,两面宿傩却有所动作了。
他从枯骨的山峰上缓缓起身,碎裂的森然白骨向下滑落,发出咔咔的碰撞声滚落入血池之中,宿傩将双手插入宽大的和服之中,轻身跳下。
淅啦...
双手被和服挡住,两面宿傩站立于藤丸立香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厘米,就身高和脸来说两人完全相同,彼此的双眸将对方的身形完全倒映而出。
“不怕我吗?”主动来到同一高度,两面宿傩饶有兴趣地向藤丸立香提问。
而藤丸也从容地回答道。
“毕竟是自己的脸。”
“啊~这个?”
宿傩嘴角咧开令人不安的弧度,并用手向自己脸颊的两侧抓去,捏了捏。
“还算是不错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作为受肉体来说还算是及格,呵呵呵,要我夸夸你吗?”
“您喜欢就好。”
“......霍~我开始理解为什么羂索那个家伙要这么看中你了。”宿傩仔仔细细得扫试着藤丸,然而让他感到愉悦的是,面前的少年的的确确——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咒术的全盛时期,平安时代,那个时代的咒术师中,其实并不乏比现在的五条悟以及夏油杰还要更强的术士。
但即便是他们,在宿傩面前也会颤抖,恐惧。
没有理由。
就像人类会恐惧飞机失事,恐惧海啸,恐惧地震,恐惧星球内温降至冰点,恐惧太阳的熄灭。
人们会为自身无法动摇的灾难感到恐惧。
但藤丸立香没有那种迹象。
并非是他超然于人,而是单纯的——
【不认为宿傩足以称之为绝望】
宿傩对此完全不在乎,反倒露出更为肆意的笑容,“作为罕见的素材,以及长得还算顺眼的奖励,我允许你向我提问一次。”
“羂索的身份。”
“盯上你的目的。”
“亦或者,是想要——”
“不,不用了。”
不料,藤丸立香闻言却只是露出放松的表情,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纯良笑容,否决了这个提议。
“........”
诅咒之王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变为冷淡而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嘛,我也不觉得自己帮到了伱什么,也没有付出多少。”见面前自己的镜像沉默,藤丸立香也明白他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开口道,“能够和那个叫做羂索的术师混在一起,那就说明你们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共性吧?”
“带着好奇心与我接触,说到底也只是把我和其他人当做随时可以处理掉的研究对象而已吧。”
“对于这样的人,擅自要求奖赏什么的,总感觉不太妙。”
藤丸立香爽朗地笑出声来。
没有嘲讽,但也没有恐惧。
既不尊敬,也不避讳。
面带黑纹的镜像之人看着藤丸立香,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不错啊....你...很不错啊....呵呵呵哈哈哈——有人说过你很擅长讨人喜欢吗?”
再一次地,那张与藤丸立香毫无区别的脸上显露出本人绝无可能展现出的至恶,狰狞恐怖。
“我非常讨厌不自量力来使唤我和对自己认知过高的人,除非是我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没有资格命令或请求我——你避开了这点啊。”
“让我看错你的术式也好。”
“那份天赋的肉体也好。”
“亦或者现在的对应。”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把你的肉体让出来,交给我呢?”
忽然,对方微微竖起手指。
那本该与藤丸立香无异的手指上,漆黑色的指甲狭长而锋利。
“听起来不错。”
藤丸立香视线跟着那根手指,嘴角抿着,压抑着期待的心情,平和说。
“但我拒绝。”
“呱!亮血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