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凤将李昀夜带上楼间茶室，红晴已梳妆打扮了一番，英姿红衣，粉面含春，只是一双因哭过而微肿的眼睛难掩憔悴与悲凉。

李昀夜抱着木盒进入茶室，他来的目的是替木良哥哥将心中压了二十年的愧疚彻底做个了断，日后木良哥哥便不会时常因这件事而再自责，这对于李昀夜而言他自然是高兴的。看着红晴那双哭肿的眼睛，李昀夜心中也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将木盒放到茶案上。

“还以为李公子再也不登我这凤栖坊的楼了呢。”红晴瞟了一眼木盒后恢复往日的爽朗笑意，将一杯热茶递到李昀夜的面前，打趣道。

“这些是木良哥哥给你的。”今日来凤栖坊，李昀夜自是没有以前的闲情雅致，他面色凝重，抬手将木盒推到红晴手边，认真说道。

“这是什么？”红晴脸上的笑意消失，愣了片刻后才又强装镇定地笑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李昀夜朝木盒努了努嘴，说完，便自顾饮起手边的茶水。

红晴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将木盒打开，见到最上面的房契，没来得及细看便抬头不解地看向李昀夜。

“这里面的房契与银票可都是木良哥哥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木良哥哥说了，当年他不小心将你弄丢，才让你孤苦无依沦落到青楼，遂心中对你也一直怀有愧疚，这些房契与银票权当是木良哥哥对你的补偿，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另外，木良哥哥还说了，如若你在凤栖坊过得不开心，大可用这些将自己赎出去过自在的日子，有需要他还是会尽力帮你。”虽然李昀夜心中不大乐意说这些，但木良哥哥交待的他也不好瞒着。

红晴一听，心头又暖了起来，眼泪也忍不住地再次滴落。原来良哥哥一直都没变，他还是那个会念着自己，想要照顾自己的良哥哥。

“木良哥哥一直将你当成邻家妹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一片好心。”李昀夜见红晴流起了泪，生怕她会误认为木良哥哥对她有情，急忙开口解释道。

李昀夜的话反倒让红晴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夹杂着太多苦涩，良哥哥有这份心意她很感激，这就够了。

“这些，我不能收。”红晴又将木盒推回到李昀夜面前，笑道。

“为什么？”李昀夜愣了一下，这些银票加房契足以让她给自己赎身后还能继续衣食无忧一段时日，她当真不为所动？

“良哥哥从来不欠我的，红晴沦落青楼皆是命数如此又与良哥哥有何相干？他当年也不过才十岁，自己每天忍冻挨饿却总想着让我吃饱穿暖，经常饿得头晕眼花还嘴硬自己犯困不饿。那时的良哥哥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哪里还有余力护住我？”红晴笑着说完，眼角又不经意流下两行泪水。

而本就心疼木良哥哥从前遭遇的李昀夜听了红晴的话，也忍不住眼眶泛红。但他不忍再听木良哥哥的悲惨往事，见红晴执意不肯收木盒里的房契与银票，也没勉强，遂又匆匆带着木盒回到院落。

木良见李昀夜原封不动地将木盒还回来，也无可奈何，红晴不愿收他也不能强逼着她收。

李昀夜知道木良哥哥今日心情不好，遂快到傍晚时便带着安云出门去街市给木良哥哥买好吃的。自己喜欢吃甜食，木良哥哥虽然也吃甜但后来李昀夜才发现他实则喜欢吃辣，吃甜不过是迎合他这个弟弟的口味。

李昀夜在给自己买了些糕点果脯后，也给木良哥哥买了辣鸭肉，炙鹌子还有其他几样辣果儿。

回去的路上途经河边，河面上还有一些没被河流冲出城外而滞留在角落的花灯，看着昨夜璀璨的花灯今日便一片狼藉，姜司瑶心中不禁伤感起来。她想到木良哥哥凄惨的过往，竟忍不住生出了怜爱之情，以前时常觉得自己的童年太艰辛，可与木良哥哥比起来她倒不觉得自己苦了。

“公子，您怎么哭了？”本来走得好好的，安云却见公子突然看着河面上败落的河灯流下了眼泪，遂紧张起来。

经安云提醒，李昀夜急忙抹去眼角的泪水，未有言语，自顾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