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夜在昏迷三日后才醒来,是被噩梦所惊醒,父亲与方叔的死依旧历历在目,成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才短短三日他的身形又消瘦了一圈,面色苍白憔悴,原本清秀柔情的眉眼仍被悲痛笼罩,黯然失色。
马车晃晃荡荡,李昀夜拭去眼角的泪水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力气,膝盖处还时不时传来如针尖刺骨的痛,即便身上盖着保暖的羊羔毯和裘衣,他还是感觉浑身发冷,彷佛置身在一处冰窖中。
坐在车门边的安歌也因这三日的操心与担忧没睡好导致疲惫不堪,此时外面有曾公子赶车令他安心,遂在马车的摇晃下也不知不觉打起了盹,但因怕公子随时会醒,他没敢睡太沉。
“咳咳...安歌....”李昀夜逐渐清醒过来,见到安歌便下意识地唤道,只是那沙哑的声音将他自己给惊了一下。
“公子,您醒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公子的唤声,安歌急忙睁开眼,见到公子醒来,他那双疲惫的眼眸又不经意蒙上一层水雾。
“我们这是在哪儿?”在安歌的搀扶下李昀夜坐起了身,他抖了抖毫无血色的嘴唇,弱声问道。
“已离开吉城地界,马上就能回祈乐城了。”见公子仍旧浑身冷颤,安歌将自己身上的厚衣解下给公子盖住,又将温着的热粥拿了出来,但李昀夜没有胃口,只饮下两口热水。
李昀夜这次受的雪寒已入骨髓,再加之悲痛伤身更是雪上加霜,安歌虽在三日前找了大夫瞧,也灌了两副药但无济于事,遂想着还是抓紧时间赶回祈乐城找孙大夫来看。
“父亲....父亲的遗体.....”一听快要离开吉城,李昀夜突然眉头皱起,紧张看向安歌,眼眶再次泛起泪花。
“公子放心,老爷与管家以及两位车夫的遗体都随我们一道回祈乐城。”不等公子激动说完,安歌连忙安抚起来。
“是吉城的倪掌柜陪同我们一道回吗?”听了安歌的话,李昀夜这才放下心,他也想到既在吉城境内,安歌定会找身在吉城的倪掌柜帮忙,而后又问道:“可有给木良哥哥传信?”
“公子,此事安歌尚未告知任何人包括吉城内的倪掌柜,我们也没往吉城内走,而是择山道行。至于木良公子,安歌已让安云亲自前往良都告知,这个时候木良公子应该在往祈乐城赶了。”
想到很快便能见到木良哥哥,李昀夜迷茫无助的心瞬间安定下来,随即又不解地看向安歌问道:“既到了吉城,为何不通知倪掌柜?”
“老爷出事,江南名李恐怕又要面临一次考验,我们如今必须小心行事,安歌目前只了解木良公子与袁掌柜,对于其他四位掌柜难以知心,一切还是等木良公子回来再定夺。”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远不如你。”李昀夜看着安歌小小年纪遇事不慌,还能思虑周全,又想到自己软弱无能只知道哭,一点作用都没有,如今又给这副身体遭了罪,他顿觉得自惭形秽。
“公子不可妄自菲薄,公子身上有大任要担,安歌岂能与您相提并论?老爷虽已去可江南名李还在,这个时候公子万不能生消沉之心,为了老爷的遗愿,为了夫人,也为了李家上下,您要振作起来。”安歌虽也理解公子此时的身心俱疲,可当前形势严峻不容公子颓废,他必须要尽快走出悲痛,担起江南名李这个重任。
“谢谢你安歌.....”安歌的宽慰与鼓励也给了李昀夜勇气,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既想感激对方也想就之前因自己害得安歌被逐出府之事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而与此同时,车外的一声冷笑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