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染离开了,她的到来与离去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寻思着柒染的话语,舒云时心里惊疑不定,一个失神居踉跄了一下。
“王妃小心!”一旁被黑雾迷了心神的婢女们回过神来,连忙快跑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舒云时。
随着女婢的搀扶,舒云时身上的锦绣华服玉佩彩带都发出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连带着衣摆上精美的金色花纹也随着动作反射出别样的光辉。
“我没事。”
舒云时见身上的首饰都没有被摔坏,她缓了一口气。
这一身华贵的服装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同样也是一件精美的枷锁,将她的羽翼捆在其中。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一个月,她是极度不耐烦这种华贵穿搭的,除了做做面子之外,其余时间,那都是能够敷衍就尽量敷衍,发饰也都是自己胡乱穿插。
对于身边的婢女,她更是喜欢那些刚入王府没多久的,因为这些婢女往往要更为活泼一些。
尽管三王子明里暗里地表示过不满,舒云时也只当是放屁。
她脑子里有不少一闪而过的点子,不少奇异的工具制作方式,甚至还能借着“预知”提前防范天灾人祸。
这些东西足够维持她的任性,也足够她藐视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任谁都看得出来,黑衣神使的存在对小蜮国来说就是个灭顶之灾,借着黑衣神使狐假虎威,她不需要为谁委屈自己。
如此想法,在穿越过来的前一个月,舒云时都是那么坚信着,一直到一个月后。
祸端终究是出来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天气,她同往常一般借着神使的名头布粥接济平民。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一个不留神碰撞到了她,将她斜斜插在发髻上的珊瑚发簪撞落在地。
恰巧王女路过,就着发簪向舒云时发难,那婢女居因为这点小事被活活杖毙。
舒云时当时极力的想阻止,想说明这不过是小事,大可不必大动干戈。
偏偏她的话没有一个人听,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婢女被杖毙,死不瞑目。
那个婢女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在死之前她还说着未来想嫁给小院里的护院,想存钱去买发簪,想学好刺绣给王妃做很多鞋子。
而如今,她在舒云时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活活打死,舒云时想阻止却是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阻挡了下来。
此后,王女更是轻飘飘的一句:
“让王室颜面有暇,这婢女合着就不应该活。
嫂子,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实在不应该带在身边。
就像那些低贱的平民,你也实在不应该过多接触。
说来说去,您也不过是普通人,若不是黑衣神使胡乱拉配郎,您这样的普通人都不配和我三哥站一块。”
说完,王女走了,她的脚轻易的越过那婢女,在婢女死不瞑目的眼神中,越走越远。
舒云时当时气的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安排人埋葬了婢女之后就回去找三王子理论。
王室怎么了?王室就可以乱杀人?王室就可以不把人当一回事?
舒云时原是想从三王子那得到点慰藉。
谁料,在三王子心声里,她反倒是心凉了一大半。
原因无他,王室就压根没有将一个不怎么守规矩的婢女当成一个人。
“九妹是老五的人,近来老五和麟国国君颇有来往,想必是打算对付你,将你拉下神使的圣坛,准备让你和黑衣神使在民间做出完完全全的切割。
同时,这也是族人对我的警告,想来,不少族人对于王妃是个普通人这件事早颇有微词,你又亲近那些平民,总会惹来不少争端,这也是王室中人暗中使的下马威……。”
三王子眉头紧蹙,俊美的面容因为王妃的惊慌染上不悦,他意图一点点缓解舒云时的不安,却殊不知,自己内心的声音将舒云时越推越远。
哪怕三王子口头上分析得头头是道,说了王女是故意过来打压他的气焰,是谁派系的人,哪怕他很重视舒云时的感受。
但他内心依然没有将无辜被打死的婢女当一回事。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舒云时感觉浑身发冷,脑袋一片轰鸣。
在目睹了一次死亡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最大的隔阂在于哪里。
诚然,她是爱着三王子的。
三王子也愿意以平等的姿态与她对话。
但这并不能掩盖很多事情,这个世界是个草菅人命的世界,也是一个讲究实力尊卑的世界。
越是有如此的了解,她内心居越是渴望起了穿越前的世界,那个人人平等,鲜少舞动弄枪的世界。
“可以为我去适应这个世界吗?我必定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相信我,我的王妃,我的神使。”
烛火下,三王子清冷的面容上目光灼灼,好似沾染上烟火的神邸惹人无端心动。
因为这一句承诺,这一个不经意的目光对视,舒云时吓得四处逃窜的灵魂慢慢回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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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握住了浮木。
……。
意识回笼,走在大街上,婢女的声音在舒云时的耳边又清晰的响起。
“若是让爷知道您差点摔了,那可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爷终归是敬重您的,前些日子还派人送了不少稀奇玩意呢。”
“您可得保重身体,您太弱了,磕着碰着怕是我们得挨打。”
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婢女们笑的眉眼弯弯,绫罗绸缎在她们跳脱的动作下倒是显得尤为碍眼,像一个个华美的囚笼。
“如此说来,那你们可得小心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