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菻感觉心思被看穿,不禁捂着胸口。
「这就不对了,嬴荧玉不仅仅是商鞅的妻子,也是秦国的公主,更是秦惠文王的姑姑。」
方言让她拿出自己的人物小传。
两个人凑在一起,分析起嬴荧玉这个夹在家国之间的刚烈而矛盾的女人,会为了商鞅而质问秦惠文王,会为了秦国而选择妥协。
但妥协,不意味着服软。
更不会在自己侄子面前软下来。
「我明白了。」
朱菻细细品味着,那层窗户纸有被捅破的迹象,「她身为秦国公主,能相忍为国,但也是能为了商鞅而敢于殉情的那种刚烈女子。」
「啪啪啪。」
方言拍手称快,「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朱菻红了红脸,「谢谢方老师帮我梳理了角色,那么,这段戏我该怎么处理好呢?」
「如果放在电影里,其实并不难,比如一夜白头,然后服毒,甚至割腕殉情,但在话剧舞台上,可就不一样了。」
方言盯着她的脸,尤其盯着她的眼睛看。
「方老师?」
对视久了,朱菻又羞又急,耳根子发红。
「你的眼睛很有戏感。」
「啊?」
「你要把戏放在你的眼睛上。」
「眼睛?!」
朱菻一愣,心里暗暗自责,原来方老师这么看着她,是在给自己找突破的办法。
自己竟然还误会他!错怪他!冤枉他!
看她面含愧色,方言道:「你试试这样,眼睛一直含着泪,等台词说完,眼泪再一粒一粒晶莹剔透地掉下来,而且不要挂在脸上。」
「我试试。」
朱菻点了下头,在他的注视下,使劲地想哭,但就是哭不出来,羞得难为情道:
「方、方老师,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呃……」
两人眨着眼对视,姜闻说了一句,「方老师,她的意思是现在挤不出眼泪。」
「不会吧?挤挤总会有的。」
方言道:「真的一滴也挤不出来?」
「我可以掐出来。」
朱菻挽起袖口,手腕上是一道道指甲印,以及一个个尚未褪去的红色捏痕。
「你就是这么哭出来的?」
方言皱了皱眉,哭戏需要大把的时间去酝酿情绪,但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难道让所有演员和观众干等着不成?
因此,就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刺激。
比如,洋葱或者辣椒。
「朱菻对自己可狠了,不仅是手腕,大腿上也掐过,之前还想过用洋葱抹眼睛,得亏于老师说,要当真正的演员,不能借助这洋葱。」
姜闻道:「方老师,您可得好好批评她!」
「你!」
朱菻剜了眼,咬咬唇,「方老师,我……」
「别用这种法子。」
方言道:「我教你个快速哭出来的办法。」
宋旦旦、梁冠花等人一听方老师要传授技巧,立马一拥而上,照着他所指导的去做。
「一种是,一点凝视法。」
「………」
「还有一种,时间最短。」
「第一步,把头仰到90度左右。」
「第二步,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反复几次,同时在心里重复一些带有悲伤性的词语,加强暗示,比如"不幸"、"死亡"。」
「第三步,再把这些词汇跟自己某些记忆,或者场景联系起来想象,比如至亲好友死了,比如被父母打了,比如………」
话没说完,姜闻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了。
因为他小时候真的没少挨母亲的揍!
朱菻不免吃惊,这就哭出来了?
紧接着,宋旦旦、梁冠花等人都照着方言所教的,在短时间之内,都哭出了眼泪。
朱菻虽然是最后一个,但也哭了出来。
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姜闻眼睛睁得老大,吗的,方老师牛逼!
「我哭出来了!」
朱菻破
涕而笑,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啪啪啪。」
宋旦旦、梁冠花等人鼓起掌了。
朱菻感觉那层窗户纸被方老师捅破了,兴奋无比,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方言道:「虽然哭出来了,但你哭的不对,不要让眼泪挂在脸上。」
「对不起,方老师。」
朱菻拿手帕擦去泪水,重拾起了信心。
「用不着说"对不起",这是件好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方言问:「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朱菻回答说,自己边想着商鞅和嬴荧玉诀别的画面,边在心里默念了一首诗。
「什么诗?」
姜闻好奇不已。
知道女文青感性,但没想到这么感性。
「上邪。」
朱菻脱口而出。
方言声情并茂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就是这首!」
朱菻兴奋地点头,然后含笑道:「方老师,我想再试试,可以吗?」
「那就再哭一次吧!」
方言看着朱菻泪眼汪汪,露出笑容。
入戏了!而且入得很深!
一哭一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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