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看着他们,缓缓说道:“郭尚书方才之言,也只是道听途说,华尚书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陛下,臣有事启奏。”华混甚为恭敬的面向司马衷,颔首道。
“华尚书请讲。”司马衷慢慢眯起双眸,似乎心中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所要启奏何事。
华混看见对面刘暾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便知道他势必要拿着河内郡之事大做文章了,那么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关键时刻做出果断取舍,平原华氏能够历代久居高位,岂能没有手段?
“启奏陛下,河内郡李功曹与计吏串通,谎报灾情,用以谋取赈灾粮,计簿上也有虚假不实,河内太守已然写了奏表加急派人送来京都,我想张司空昨日也是看到了这份奏表,华太守用人失当,深感自责,欲要引咎辞官。”
华混神色稍缓,继续说道:“河内长史张驰也已经陈述了其中详情,修武县和汲县并未发生灾情,这两县的县令也是被李功曹所收买,故意欺瞒河内太守,就连郡长史也是被蒙在鼓里。”
此话一出,刘暾的脸马上沉下来,冷声道:“华尚书想要为令弟推卸责任,随口扯谎的本事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华混看似不经意的瞥一眼刘暾,镇定自若的说道:“刘别驾派郗主簿前往河内郡考察民情,若是张驰有哪里陈述的不对,或者说张驰有刻意隐瞒,刘别驾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张驰乃河内张氏子弟,晋景帝司马师和晋文帝司马昭的母亲张春华就是来自张氏,有这层皇亲关系,除非郗遐找到可以把张驰定罪的重要人证和物证,否则刘暾也是无法再与华混据理力争的。
如今的张驰还尚在府中休养,郗遐去探望过他,这个张驰明显是和华荟同流合污,直接把李奕推出来背黑锅,他和华荟倒是干干净净,也许从一开始华荟征辟李奕,就是在为日后谎报灾情被人揭发之后找个替罪羔羊。
遇到麻烦就把下属推出来背锅顶罪,之前的羊邈杀害孟府丞也是如此,只不过华荟更聪明的地方就是摸清了李奕想要往上爬的心思,为了向华家示好,李奕派人抢夺季家的象牙,甚至不惜杀害季江,有这个把柄在手,李奕根本翻不了身。
也可以说象牙只是个诱饵,只要李奕闷头跳进去,就难以抽身了。华荟能够在郗遐面前那般有恃无恐,可绝非是跟羊邈一样倚仗皇亲国戚的身份,而是凭借自己的智慧。
不过华荟的这点心思能够暂时瞒得过郗遐,却瞒不过张华的眼睛,在官场混的久了,个个都是人精,别看京陵公王浑和司徒王戎跪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他们两个老狐狸只怕从华混上奏河内郡之事开始,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们与平原华氏都是老牌士族,又同朝为官多年,大家也就心里明白装糊涂了。
司马衷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华太守也不必就此辞官,治理河道和防汛事宜直接关乎两岸百姓的安危,自是要派遣官员前往督办此事,既然国库紧张,拿不出这笔款项,那么就先从皇宫用度上削减,各地藩王的俸禄也减半,只要能尽快筹集这修河道的款项,华尚书可自行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