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将温好的黄桂稠酒倒入瓷杯中,发出一种粘稠的脆响,这种绵甜醇香的稠酒是古掌柜特意送到司徒府上的,王浑和张华也各得了两坛。
他慢饮一口,然后徐徐说道:“瑶谨天赋很好,夷甫教弟弟学诗习字也算用心,可是却忘记教导他如何为人处世,醒眼看醉人,瑶谨现在就是醉人。”
王敦有些惆怅:“瑶谨无端被牵连,钱子书的阴谋未能得逞,他们又添一把火,四漆屏直接跟来自东吴皇宫的宫人有关,谢淑妃离世后,针对太子的事件接踵而来,我们这些属官随时都可能被调离东宫。”
司马遹是东宫太子,贾南风把持朝政数年,沾染了利益冲突的母子关系越发变得微妙。
王戎意味深长的说道:“在陆云返回洛阳之前,这两件案子应该会一直拖着,因为司隶校尉部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谯国了。”
犍为费氏是巴蜀地区的大族,费诗之子费立被乡闾所谤,清议十余年,经益州士人何攀的帮助,费立才开始步入仕途,历任成都县令、任梁益宁三州都督兼尚书,散骑常侍,爵封关内侯,于去年致仕回乡。
费缉和费立是同族,都为西州名士,费缉出仕较晚,没有费立名望高,但与许奇有些私交,当年正是许奇推荐他出任谯国内史。
此时太子中庶子费缉退出了太极殿西堂,脸上的笑容比刚走进殿时要松弛了许多。他离开皇宫后,就乘车来至许府。
庭院内,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月下挥剑,剑锋掠过,白桔梗花瓣如雪簌簌飘落,出剑速度之快,花瓣未落到地面,男子已经归剑入鞘。
剑鞘是沉香木所制,上面嵌有绿松石珠,做工精良,这是费谞的佩剑。
今日在菊下楼任远和费谞进行了一场耐力比赛,比谁先动,不想贺隰坐在他对面吃水引饼,误把胡椒粉当成是干贝粉,往汤里撒了一些,结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费谞看到忍不住笑了,任远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输了比赛,只好按照约定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任远。
这时费缉朝他走来,含笑问道:“子初,你可喜欢这把剑啊?”
任远答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只是一点雕虫小技,还请费先生替我将这把剑还给他。”说完将剑双手奉上。
费缉摇摇头,呵呵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他武艺不精,古剑被闲置,也甚是可惜,赠与你,才能物尽其用。”
任远微微颔首道:“承蒙先生抬爱,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稍顷,管事上前回禀道:“老爷请费先生去书房叙话。”
任远从司隶校尉衙门赶来许府,得知许奇正和几位幕僚在书房商议事情,他没有让管事进去通禀,而是和许素来到院中比剑,比试到一半,许素就被叫去书房了。
费缉走入书房,许素却退了出来,又去院中找任远。
费缉呵呵笑道:“子泰兄,看你近日公事缠身,我们去爬山又要往后延迟了。”
许奇捋须笑道:“登翠云峰,赏秋景,山顶的绝美风景不容错过,明日我们便一起出城。”
费缉饮了一口茶,开始转入正题:“子泰兄,你说谯国那个烂摊子,贺循他能收拾得了吗?”
许奇反问道:“那是你留给他的,现在你想帮他一起收拾吗?”
费缉不语,看着许奇的目光闪烁着探询。
许奇继续道:“即便陆云和贺循还没有看明白,裴頠总能看透事情的根本,但是到最后他会选择帮谁就不得而知了。”
费缉满眼期待地说道:“真希望这次他们能将那个潜伏在谯沛地区的黑恶势力一网打尽。”
许奇一字一顿地道:“只有真正乱起来,那些牛鬼蛇神才会一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