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谢危坐起来看这药包,上面用梅花小篆写着通窍明目丸。即便身后无依靠,刻在骨子里的姿态让他仍是坐姿端正,背脊挺直。
他打开药包,里面有几十颗药丸。他小心取出三颗,再包好放入怀中,然后拿枕边的水囊喝水服下。过会,便感受到一股暖意慢慢地散发到四肢百骸,然后直冲脑门。混沌多日的思绪竟清晰了不少。不一会,这股暖意消散,它似乎融入了身体里,让人感到很安心。
水囊里水是温热的,谢危摸自己的脸,光洁无尘,可见有人擦洗过。手脚上的伤都抹上了药,闻着有股清香。头疼脑热的时候他分辨不了人,可是气味可以。
姜雪宁身上带着时下女子流行的香气,同坐马车时都是弥漫这股甜香。而姜雪蕙没有任何香味,凑近才能嗅到她身上带着点淡淡的花草香。
他躺下休息,怀里有个布包着的滚烫的长石头供他取暖。姜雪宁将他哭醒的时候,这石头是温的。姜雪蕙一回来,就换成热的了。
昨夜他病情发作,控制不住将心里话说了不少,被两位小姑娘先后听去。这两姐妹性格大相径庭。妹妹粗枝大叶,似乎好糊弄些。可姐姐姜雪蕙心细如发,又在京城长大,加上他半夜梦魇又说了些,她听了多少,又猜到多少呢?
姜雪蕙出来时拿了自己做的竹条,先去寻便宜妹妹,见她笨拙地做着陷阱。等了一会,看到姜雪宁停手,她才上前同她聊了几句。见妹妹没有开口要她帮忙的意思,她就只交代让妹妹做完早点回去,照看谢公子,莫让他出山洞就好。
姜雪宁心有余悸,同便宜姐姐抱怨:“万一他又发病怎么办。还有他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挺吓人。我又想不通哪里有问题。”
姜雪蕙柔声道:“妹妹,那些话不用放心上。这就如同醉酒之人说醉话,到第二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说罢,她将之前做的哨子和笛子递给便宜妹妹。
姜雪宁看这哨子,是两个竹子套在一起,拉开就可吹出嘹亮的哨声。她很是喜欢,试着吹了好几回。姜雪蕙说:“若遇到麻烦,我在附近听见这哨音就会立即赶回来。”
姜雪宁将哨子放入用绳子绑在腰间,她又拿起笛子说:“可是我不会吹笛子。”
姜雪蕙从善如流:“那就送给谢公子吧。他没了琴,心里不安,给他做个念想。”
姜雪宁想起那断琴,好奇道:“蕙姐姐,你还会修琴吗?”
姜雪蕙一本正经说:“我是怕没捡到合适的树枝烧火。想着用那琴做个后备。你看那些琴弦不就用上了吗?竹床做的可结实啦。”
姜雪宁这才明白过来。这姐姐还是个妙人。想起遇山匪那日谢危处处以琴为先的模样,觉得姐姐这话大为解气。她促狭地说:“你这打算要让谢公子知道,会不会气死他去。”
姜雪蕙见便宜妹妹笑起来消去些愁绪,微笑道:“谢公子是聪明人,有些事他看破不说破罢了。谢公子出身世家,妹妹若有心,多同他聊聊,或会有些进益。”
姜雪宁嘟着小嘴道:“我倒是想,也要人家愿意才行。谢公子眼睛都长到额头上了,我们这些小丫头他才不屑搭理。”
姜雪蕙道:“那只是大家不熟悉,他或是顾忌男女有别。我观谢公子并非冷清冷性之人,现在大家共患难,他生病了,你多陪他聊天解闷,关心他,等他好了。他自然会投桃报李。”
姜雪宁答应了,又觉得不对,问:“那你怎么不同他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