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每次轮到谢危抚琴的时候,他总要用一旁架子上的铜盆洗手,锦帕擦拭后,又让门口的小太监换一盆干净的水和帕子上来。
昨日下了一场大雪,大家以为谢危嫌水冷。小太监便每次都会换上热气腾腾的热水上来。等谢先生用的时候水就变温了,刚好合适。
姜雪蕙却发现不寻常的地方,她下意识数数,他今日洗手的频率太高了。一个时辰洗了七八次手。让她感觉非常不对劲。
琴课结束后,她的直觉认为此地不宜久留。便托辞天冷,今日想早些回去。
谢危拦在她面前,他没有伸手,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却神色温柔地说文昭阁点了炉子,装上布帘,室内很暖和。
姜雪蕙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心一软,还是跟着他走了。
进了文昭阁,他一反常态没有拿出自己做的点心。而是摆出几盒糕点,都是京城最顶级的糕点铺做的各色点心。
谢危软声同她介绍这些糕点用了哪些馅料,是什么口味。他给她倒的茶用勺子放入了一勺桂花。
泡茶前,他用上了香胰子,又将手洗了一遍。文昭阁点了香炉,谢危的衣袍和长发也熏了香。
姜雪蕙被各种香味熏的有些头晕,她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暗暗戚眉。反常的事情多了,她刚才没直接离开就是个错误。
谢危同姜雪蕙说因证据不明朗,沈琅不肯定罪,但作为惩戒,他打算派遣燕家父子去璜州驻守,日后非诏不得回京。
姜雪蕙听着这话倒还好,当相熟的小太监进来送茶水,嚷嚷说昨晚下的大雪让宫道很不好走,他们在各处铲雪,所以来迟了些。
她的心突突地跳,有些剧情浮现出来。等小太监退去了偏殿。文昭阁又剩她同谢危两人。
明明刚从外头的冷风中进来温暖如春的室内,姜雪蕙后背却汗毛直竖,冷汗直冒。
她想起来了,昨日有一个剧情点:谢危亲手杀了公仪丞。
公仪丞一再坏事,谢危布下了杀局,约他密谈,直接将他击杀当场。
因燕家父子流放的消息而上门找谢危问责的姜雪宁,正好亲眼目睹杀人这一幕。
鹅毛大雪下,满脸鲜血的谢危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因病发狂的他差点也杀了姜雪宁,最后因理智亲手握住了挥向她的利刃。
这一世没有姜雪宁上门,谢危的手没有任何损伤。
可是他达成目的后,也没多痛快,还生出了自我厌弃阴郁的情绪。若非姜雪蕙在,他下朝就会同宫学请假回府。
而姜雪蕙想通这点,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她估计他杀人后肯定会沐浴,销毁衣袍,清理现场。
他心里还介意那血腥味,所以他今天不停洗手,也不敢给自己做点心。还搞了一堆香味去掩盖。
姜雪蕙越想越心塞,她到底是中了多大的魔障,才能一再无视理智的警告,对心狠手辣的谢危生出了少女心思。
这可不是后世。她爷爷再强再横,从不会无视法规法纪去杀人。
甚至族人违法伤人,都会被爷爷送警察局。获释后被流放出国,在家族一辈子出不了头。
如今,她就坐在谢危身边,恐惧害怕的情绪瞬间摧毁了之前积攒的好感。
姜雪蕙吓的手软腿软,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谢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