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前世读大学时就曾经对微表情很有兴趣,《Lie To Me》看了好几遍,最近又在国图找到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系统地学了学,对一些基本的表情特征还是有所了解的。此刻看到刘凭的表情他心里就有数了,刘凭的表情中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大概率不是自身犯错。
他继续道:“柳世子审了你一晚上,该说的话都说透了,孤就不再重复了。刺杀亲王什么下场你也都明白,抄家灭门也是你自作自受,但愿你的父母妻儿陪你上法场的时候不会觉得委屈。”
刘凭的神色依然平静如初,并没有因为祁翀提起他的父母妻儿而有丝毫波澜。
这非但没有出乎祁翀的预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韩炎昨夜连夜回了一趟宣州,经过打探,已经确定刘凭的家人不在家中,而且是全家一起失踪的。
他进一步试探道:“孤知道此次袭杀你不是主谋,否则申东观不会急于灭你的口,但孤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将那人招出来。一般来说,宁死不肯招供的,要么是对主使之人忠心耿耿,要么就是被要挟了,比如——有家人在人家手上!”
祁翀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将语速放慢,果然刘凭双眸一紧,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复杂表情,那表情中有惊讶也有愧疚,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不安。
猜着了!
祁翀心中暗喜,面上不显,他仿佛自说自话般继续道:“其实呀,如果是第一种,那孤倒佩服你是个忠义之士,各为其主,不能算错;可如果是第二种,那你可就是个大蠢蛋了。孤虽不知你身后之人是谁,但却知道他做了什么。十年前,他绑架了白太医的孙子,逼迫白太医毒杀了先皇,之后便派人暗杀了白太医一家。对了,还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日下午,陶县县令被杀了,他也是你们一伙儿的吧!所以啊,孤刚才有一句话其实说的不对,你的父母妻儿不一定会陪你上法场的,因为他们可能根本活不到上法场的那一天!”
祁翀说完冷冷的看着刘凭,在他逼人目光的注视下,刘凭喉头微动,额头渗出点点汗珠。
“还有郦仲孚、刘琰都是死于他之手吧?郦仲孚是申东观杀的,刘琰嘛,孤虽然不知是谁动的手,但那不重要,反正主使者都是一人。
关键是,他们死后,家人全部都受到了牵连,十五岁以上男子或斩或流,十四岁以上女子一律充入教坊司,幼童幼女则被发卖为奴为婢,无一例外。在这个过程中,你背后那位主使者可曾设法救过其中一人?貌似没有吧!
我猜他一定承诺过,如果你出事了,他会善待你的家人云云,可你想想,他连刘琰、郦仲孚的家人都不在乎,凭什么在乎你的家人?
孤知道,像你这样的汉子一定是悍不畏死的,可你的父母妻儿呢?他们要么被灭口,要么被依律处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个好下场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怨恨你?”
刘凭眉毛上扬,眼皮收紧,嘴唇微微水平张开,神色之间的恐惧已经掩饰不住了。
“既然被孤说中了,那咱们不妨好好谈谈,不过孤可没多少耐心,想说就痛快点,不想说孤也不问了,反正也不是非得听你说不可。”
刘凭内心挣扎了半天,嘴唇动了动,喉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如果我指证背后主使人,殿下能保我和我的家人平安吗?”
“不能!”祁翀给了刘凭一个干脆利落的拒绝,完全不理会他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地拖过一条马扎坐在他对面,“孤刚才说过了,那人就是杀害先皇的幕后真凶,也就是孤的杀父仇人。弑君之罪呀,那可是十恶不赦的!你是他的党羽,自然也逃不过一死甚至是满门株连,所以没人能保你们平安!就算你有举告之功,孤至多也只是能在陛下面前替你家人求个情,请求陛下对他们从轻发落罢了,而你一定是会获死罪的,毕竟律法森严,不是儿戏。孤如果现在承诺将来保你们平安,那就是在骗你,此等行径与那人何异?”
刘凭失望地低下了头,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祁翀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趁热打铁道:“孤明白你的心思,但你要想好了,如果你不肯配合,你的家人要么被杀人灭口要么被明正典刑,总之是死路一条;如果你老实招供,或许孤将来会食言不救你的家人,但也或许真的会救你的家人,总之会有那么一线生机,所以,现在就看你要不要为这一线生机搏一把了!”
刘凭神色犹疑不定,几次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祁翀趁机烧上了最后一把火:“当然,你也可以赌那人会遵守约定照顾你的家人,至于这场赌博的赢面嘛,呵呵......”
赢面?哪还有什么赢面啊?刘琰、郦仲孚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刘凭终于绷不住了,开口道:“殿下,卑职不是不想供认,只是卑职的家人被他所掳,一旦招供,只恐消息走漏之后,家人性命不保。想要卑职指证此人,除非先救出卑职的家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翀冷笑道:“你倒打的一手好算盘,孤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救你的家人?如果能救出你的家人,那孤顺藤摸瓜自然就知道那人是谁了,还用得着你指认?”
“申东观!就是他带走卑职家人的,只要挖出申东观,就一定能找到卑职的家人,到时候卑职一定亲自指证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