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晨光熹微,万岁殿内依旧灯火通明,祁翀半靠在龙椅之上冷眼斜觑着双手被绑、跪在地上的严鼎,心中仍然在阵阵后怕。
五十丈!严鼎被俘的位置距离万岁殿直线距离只有五十丈!但凡布署地晚了一小会儿,他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没命了!
“为什么?”许久之后,祁翀突然问道,“为何要叛乱?”
“自然是为了杀你!”此时的严鼎虽衣冠不整,但眼神中没有丝毫怯懦之色,只有满满的恨意!
“朕得罪你了?严鼎,没记错的话,不算这次,咱俩之前一共只见过三次吧?”祁翀更加疑惑了。
“跟你无关!跟你是谁儿子有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严鼎的语气中也没有了丝毫敬意,浑然不将祁翀这位君主放在眼里。
一旁的韩炎大怒,喝道:“放肆!怎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严鼎只是白了韩炎一眼,没有说话。
祁翀摆摆手示意无妨,继续问道:“因为父皇还是......我娘?”
“那不是一回事吗?”
“说说吧!”
严鼎瞪了祁翀一眼,长吁一声道:“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祁枫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昏君!在我看来,他至少有三大罪:不顾大局,恣意妄为,不听劝阻,执意以身犯险,此其罪一也;堂堂皇太子,被敌人所俘,不能以身殉国,反而与敌国之女勾搭成奸,此其罪二也:为一己之私,在不恰当的时机强令将士冒险攻城,无视将士的性命,最终导致上万将士无端丧命,此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他就不配为君!”
祁翀一时语塞,严鼎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他那位拎不清的父皇,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战场之上跟敌国女子生了个孩子,这事儿怎么说都不是件光彩的事,让人骂两句也无可厚非。至于作战不力——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好像也该骂!
“可是,就因为父皇做错了这一件事,就非得闹到要造反的地步吗?”
严鼎沉默了片刻道:“我弟弟严鼐当时也在军中,在最后一次攻城之战中被滚木砸中,从云梯上跌落身亡。他当时才十七岁呀,刚刚成亲一个月!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本没有什么,我们严家哪辈儿没死人啊!可是死也总要死得其所吧!为了一个敌国的女人和一个孽种而死,他死得憋屈!”严鼎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我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都被人马踩烂了,面目全非!如果不是那身有定国公府标志的特制盔甲,我根本都认不出来他!”严鼎说完这句将头深埋进胸前,“呜呜”地痛哭起来。
祁翀突然有些同情严鼎,可同情之外又觉得莫名委屈:“那你到底是恨朕还是恨父皇啊?他在位的时候你不反他,现在倒来反朕,这是什么道理?”
“仁宗皇帝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大渊皇太子,他即位天经地义,我无话可说。你不同,你身世本就不清不楚,凭什么做我们大渊的皇帝?这大渊的皇位祁家子弟谁都能坐,唯独你不行!你刚出生就害死了那么多将士,你就是个灾星!你做大渊的皇帝,大渊一定好不了!”
什么灾星?封建迷信!祁翀暗自嘀咕了一句,又问道:“你既然这么恨我,那当初为何还要动用你的亲兵卫队在凤林驿站救我?”
“第一,你当时还不是皇帝,我没有杀你的必要,而且我只是不想让你当皇帝,又不是非杀你不可,这就是我跟谢宣最大的分歧;第二,正因为我当时不主张一定要置你于死地,而且我也根本不看好越王其人,所以王铎的那次刺杀我事先确实不知道,谢宣没有跟我提过,我自然无法事先跟景瀚交待清楚,这才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也正是因此,孔达对我意见很大,以致于他最终决定举事都没有通知我,否则,我俩里应外合,何至于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