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陈嘉忙问,“你看见她了?”
侯婷婷抬起头,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恐惧和伤痛:“她浑身鲜血淋漓,向我伸出手求我帮她……她在向我求救……”
“你帮她了吗?”
“我当然帮她了……我答应帮她……我答应帮她……”侯婷婷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泪珠滑落眼眶。
陈嘉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你帮她,结果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么,婷婷的尸骨呢?”
侯婷婷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惧,她紧握着双拳,颤抖着说:“婷婷的尸骨……我……我……我埋在了后山……她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
“后山?”陈嘉微微蹙起了眉,“那里距离这里多远?”
“四五里路。”侯婷婷抽泣着说,“我怕有蛇,就挖了个坑埋了她……”
“你没有告诉其他人?”陈嘉追问。
“我不敢说……我怕……我怕别人嘲笑婷婷……”侯婷婷哽咽着说,“她死了,就像死无全尸一样……我怎么能把这种事告诉其他人?”
“所以你就隐瞒了这件事?”陈嘉冷声质问,“你根本不是怕蛇,也不是怕有蛇爬到她的坟前,而是因为你心虚!因为你杀死了她!”
“不是这样的,陈先生,你误解了!”侯婷婷激动起来,“是婷婷自己跑掉了!是她逃跑了!如果我告诉其他人,那婷婷怎么办啊!”
“你既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更应该让我知道。”陈嘉盯着她的眼睛,“婷婷已经死了!这是事实,我希望你能坦白从宽!”
侯婷婷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对不起……陈先生……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嘉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我会找人调查清楚真相,还婷婷一个清白。你记住了,婷婷是你害死的。”
侯婷婷猛然睁开眼,惊惶失措地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抓着陈嘉的胳膊恳求道:“陈先生,求求你别告诉警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
陈嘉用力甩开她,冷冰冰地说:“这件事情不仅涉及婷婷,还牵扯到了你的丈夫,我必须弄清楚,否则我无法向你们交代。你放心,婷婷的父母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我会亲自审讯他们。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侯婷婷怔怔地看着他:“你怀疑……”
“对。我怀疑你丈夫参与了这桩谋杀案。”
陈嘉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侯婷婷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不久之后,祁同卫匆忙赶到医院,看见妻子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婷婷,婷婷,你怎么了?”他抱住妻子柔弱的肩膀,焦急地询问。
“我……我做恶梦了……梦见婷婷变成了一条毒蛇……张开嘴朝我扑过来……”侯婷婷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阿涛,我不想活了,我受不了了……”
祁同卫搂着妻子,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婷婷,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我们离婚吧……”侯婷婷哭着说,“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
“婷婷,你听我解释……”祁同卫慌乱极了,“我真的没有害过婷婷,我发誓……”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只爱你……”侯婷婷伏在祁同卫胸口,痛哭失声。
“婷婷,别胡思乱想,婷婷……”祁同卫轻拍妻子的脊背,耐心劝慰道,“你不要想太多了,乖……”
“我不信……我不信婷婷会害我……”侯婷婷哭泣道,“我不能忍受……我忍受不了这些……呜呜……”
“婷婷,婷婷……”祁同卫将妻子揽进怀中,不断哄慰着她,“不要哭了……”
“我现在只剩你了……”侯婷婷靠在丈夫怀里,啜泣道,“我真的很孤单……我只有你了……阿涛……”
“别胡思乱想……”祁同卫温言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就去环游世界,去欧洲看薰衣草花田和巴黎的古堡……”
“真的?”侯婷婷抬起红肿的眼眸,期待地看着丈夫。
“真的。”祁同卫认真地说,“我保证。”
“太好了……阿涛……我真高兴……谢谢你……”侯婷婷满足地偎依在丈夫怀中,喃喃低语,仿佛在祈祷。
“婷婷,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祁同卫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侯婷婷却忽然握住了丈夫的手:“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祁同卫坐在床边。
“我睡不着……”侯婷婷摇摇头,“你给我唱首歌吧。”
祁同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婷婷,你怎么又闹了……”
“我要你唱歌……”侯婷婷拉住丈夫的胳膊,撒娇般地晃着,“唱嘛……”
“好吧。”祁同卫叹息一声,拿出手机翻了几个歌曲,最后选择了一支英文版《baby》。
祁同卫和侯婷婷一起唱着歌谣,病房里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侯婷婷的脸贴在祁同卫胸前,双手缠绕着他的腰身。祁同卫感觉到妻子微凉的指尖传来的温度。
“阿涛,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婷婷……她比我更早遇到你,更早爱上你……”侯婷婷幽幽地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嫁给秦振,没有把他推给婷婷……我或许早就拥有了你……”
祁同卫默默地搂紧妻子。
“我们的孩子也该叫你爸爸了……”侯婷婷的声音哽咽起来,“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嗯。他特别可爱。”祁同卫轻抚着她瘦削的背脊,“我也很喜欢你……”
“谢谢……”侯婷婷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我不知道婷婷为什么会死……但我不相信她会害我……阿涛,你要帮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婷婷咬牙切齿,“她一定恨我入骨……她一定要报复我……”
“我一定会弄清楚这件事的!”祁同卫握住侯婷婷的手,“婷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
“我不希望她死得那么冤枉……”侯婷婷痛哭失声,“我要她付出代价!”
“婷婷……”祁同卫用力地抱紧她,“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祁同卫送走了伤心欲绝的侯婷婷。
秦振一直守候在病房门口,直到护士告诉他,侯婷婷已经睡熟了。
“我进去看看她。”祁同卫朝秦振点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侯婷婷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绿色植物,枝叶繁茂,翠绿葱茏。
侯婷婷睁开眼睛,盯着祁同卫,嘴角浮现一抹淡漠冷酷的微笑,转瞬便消失了。
祁同卫注意到她醒来,关切地问道:“婷婷,你醒了?”
侯婷婷没有理睬他,慢吞吞地撑起身子,虚弱地坐在病床上。
“饿了吗?我去买饭给你吃?”祁同卫温柔地问道。
“我想喝水。”侯婷婷沙哑着嗓音说。
“哦,我先倒杯水。”祁同卫站起身,走到饮水器旁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侯婷婷。
侯婷婷捧着温暖的玻璃杯,缓缓喝完了水,似乎才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祁同卫见状,急忙询问情况:“婷婷,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
侯婷婷看着他,眼神闪烁不定,犹豫良久,她才低声说:“我想上厕所……”
“我带你去。”祁同卫将她搀扶起来。
侯婷婷挣扎着下了床,脚步蹒跚地跟着他走向洗手间。
祁同卫扶着她走到盥洗室门口,刚准备迈步,侯婷婷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
她抬眸看了祁同卫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你……你能出去一下吗……”
“我想自己一个人解决。”侯婷婷坚持说道。
祁同卫只好答应了。
侯婷婷松开祁同卫的手臂,走进了盥洗室。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将裤腿挽到膝盖处,然后颤抖地褪下裤子。
洁净明亮的瓷砖映照着她满是血痕的大腿。
鲜血渗透裤子,浸染了一块地板,触目惊心。
侯婷婷咬紧牙关,忍耐着疼痛,艰难地脱掉脏污的短裤。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是汗,狼狈不堪。
侯婷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下剧烈起伏的心跳,随即打开水龙头,拧开花洒。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赤裸的躯体,令她逐渐变得清醒。
侯婷婷洗了很多遍,洗得几乎全身都湿透了,可是仍然无法止住鲜血涌出的速度。
她的脸被鲜血糊住,模糊不清,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她哆嗦着手,拿过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鲜血。
她的手指越擦越红,最后,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侯婷婷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笑容诡异而阴森。
她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又脱下衬衣,穿戴整齐之后离开浴室。
侯婷婷刚一出来,祁同卫立刻迎上前,紧张地问:“婷婷,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啊。”侯婷婷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啦?担心我会死?”
“当然不是……”祁同卫连连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不舒服……”
侯婷婷抿唇一笑:“我以前经常这样……不碍事的……”
祁同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劝慰:“婷婷,我们尽量减少活动……也别做危险运动了,这样比较稳妥……”
“嗯,我听你的。”侯婷婷乖巧地点点头。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祁同卫搂着侯婷婷往病房走去。
侯婷婷沉默片刻,低声说:“我想喝鱼汤……”
“好,我知道了。”祁同卫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给你炖鱼汤。”
“嗯……谢谢你……”
“傻瓜,别跟我说‘谢’字,我会心疼的。”
两人来到厨房,祁同卫挽起袖子,开始准备食材。
侯婷婷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影。
祁同卫回头看着她:“你去休息吧,待会儿就好了。”
不久后,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你好,我帮你换药。”
侯婷婷掀开被子,露出光滑纤细的脊背。
护士替她涂了一层碘酒,用棉签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提醒她疼痛感。
侯婷婷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仿佛已经麻木。
“你很坚强呢。”护士赞叹着说,“真勇敢。”
“我习惯了。”侯婷婷微笑着说,“从小就这样,每次受伤了,家里人都会夸我。”
护士又说:“其实,像你这种漂亮女孩子,不需要做这些的。如果有钱,直接找个男朋友就行了嘛,何必受这份罪呢……”
侯婷婷睁开眼睛:“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富二代。”
护士笑着说:“我看得出来,祁医生对你很好呢,简直宠得不成样子。”
侯婷婷轻轻一笑:“他是我丈夫,我不宠他,该宠谁呢……”
“原来你已经嫁人啦?怪不得……”护士掩嘴偷笑,“祁医生真有福气呢……”
侯婷婷垂下睫毛,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祁同卫熬好鲫鱼汤,端进卧室。
侯婷婷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祁同卫则坐在她身边,喂她喝汤。
“慢点喝。”祁同卫说,“我煮了两锅呢,够咱俩吃的了!”
侯婷婷放下碗筷:“你先喝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去了盥洗室。
她打开淋雨喷头,双手撑住台面,任由冷冽的水流击打自己的身体。
冰冷刺骨。
侯婷婷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她的心像泡在冰窟窿里。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的灵台空洞而混沌。
她的意识涣散,似梦非梦。
她恍惚记得,那天晚上,祁同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父亲欠了一笔巨款,他愿意借给她,但是,条件是娶她。
她当时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想嫁给祁同卫,更不想借高利贷。
可是,父亲却告诉她,这是唯一解决困境的办法。
侯婷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逼迫自己,难道他不怕遭报应吗?
那天夜里,侯婷婷失眠了一整晚。她辗转反侧,思绪杂乱。
第二天,她去警察厅求助,却得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警官告诉她:“你父亲的债务已经有人偿还了,你不必再担忧。”
侯婷婷震惊极了。她问警官:“是谁?”
“是我。”一道低哑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朵,“婷婷,对不起,爸爸骗了你。”
侯婷婷猛然回过头,只见父亲拄着拐杖,脸色灰败憔悴。
她的嘴巴微微颤抖,几乎无法呼吸。
“婷婷……”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爸爸也是迫于无奈。你爷爷奶奶临死之前嘱咐我,让我把你养大,让你幸福快乐。可是,我太懦弱,我不忍心让你承受丧父之苦。所以……”
侯婷婷捂住胸口,剧烈喘息。
父亲继续说:“爸爸不想让你恨我,也不想毁了你一辈子。”
“不……爸……不是这样……”侯婷婷拼命摇头,哭喊着说,“不是这样的……爸,你救我……我不要离婚,我不要……”
“婷婷,你听爸爸说……”父亲满怀歉疚地劝慰,“爸爸不想拖累你……你和祁同卫,真的不适合。你们俩的性格差距太远了。婷婷,算爸爸求求你,答应爸爸……”
侯婷婷泣不成声。
父亲哽咽着说:“婷婷,这件事,只有祁同卫才有办法。”
侯婷婷望向祁同卫,眼神哀戚。
祁同卫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你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张秘书,是我。你查一下侯氏集团账户上还剩多少钱?”
张秘书说:“三千万美元……”
祁同卫沉默片刻,说:“帮我准备一百万美元。”
侯婷婷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张秘书问:“祁总,您需要这笔钱做什么?”
祁同卫平静地说:“我有点私人恩怨,想跟侯总谈一谈。”
“哦,好的。”
挂断电话后,祁同卫站起身,走近病床,对侯婷婷说:“别怕,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侯婷婷含泪点点头。
祁同卫转头吩咐护士:“请你帮忙联系侯氏集团的董事长。”
“我?”护士指着自己的鼻尖。
“嗯。”祁同卫说,“就说我找他,有要紧事。”
侯婷婷急切地说:“等一下!”
她看着祁同卫,焦灼地说:“不用麻烦张秘书,还是让我联系吧!”
祁同卫淡定地笑了笑:“没关系,我来就行。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想单独和他谈一谈。”
侯婷婷迟疑许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祁同卫又叮咛护士几句,才和侯婷婷一同乘车前往侯氏集团。
侯氏集团位于a城东郊,占地五六亩,装饰奢华典雅。
侯婷婷带祁同卫来到董事长办室。她敲门进去,发现父亲正伏案工作。
“爸!”侯婷婷叫了一声。
“婷婷,你来了。”侯总抬起头,冲侯婷婷笑了笑。
“爸,这位是……”侯婷婷迟疑了。
侯总说:“这是祁同卫先生,刚从美洲飞回来。他是专程来找我谈生意的。婷婷啊,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先下去吧。”
“好吧。”侯婷婷转身欲走,又觉得有些奇怪。祁同卫和她父亲之间究竟存在何种恩怨呢?
祁同卫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侯总,贵姓?”
“免贵姓侯。”侯总说。
“侯总,你的事我都听婷婷说过了。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和婷婷早已达成共识,只要你肯离婚,她就答应借一百万美元给我,还清债务。”
侯总笑了笑,说:“谢谢你为婷婷考虑。”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但是这次恐怕我不能如愿了。”
祁同卫扬眉:“为什么?”
“因为……”侯总露出痛苦而纠结的表情,“因为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
“啊?”
“唉……”侯总长叹一口气,“我原本打算瞒着她,可是她已经知道了。”
祁同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她是……”
“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感情也非常好。我们甚至计划着今后的事宜,憧憬未来……”
“后来呢?”
“后来,我们遭遇家变。”
“家变?”祁同卫吃惊地睁圆双眼,“是谁把你们赶出家门的?你父母吗?”
侯总低下头,似乎无颜见人:“是我……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害她失踪二十多年。我对不起我父母,也对不起我的爱人。我辜负了他们,我不配再拥有幸福……我愧对婷婷,更加不敢苟活于世。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我想把她送走,远离纷争,找一个没有争吵、没有压迫的环境,过完余生。”
“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婷婷呢?”
“婷婷不相信。”侯总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她以为我是骗她的。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之后,她反而不相信我了。”
“那你就一辈子躲着她?”祁同卫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替婷婷不值得了。她对你这么好,你却连她的生死都隐瞒。”
“我也没办法啊。”侯总满脸愁容,“婷婷她不会听我的……我怕她知道我的病情,会受刺激……所以我只好选择逃避。”
“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必须尽快治疗,否则会恶化。”祁同卫说,“你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侯总。”
侯总摇头叹息:“我的病情我清楚,医院也劝过我……”
“你不要被传染!”祁同卫严肃地说,“这样,我先做个测试,你如果没有问题,我再安排你去接受治疗。”
祁同卫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喂,李教授吗?我是祁同卫……您现在方便吗?”
李教授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咨询一下,您是否知道‘艾滋’这种病的特征?”
“艾滋?”李教授愣了一下,“这个名词很陌生,我没有听说过。不过,你要是想了解‘艾滋’,我建议你去找一位艾滋科权威专家,他应该比较清楚这种病的症状。”
“艾滋科专家?”祁同卫沉吟了一阵,说,“李教授,请问您认不认识‘叶明珠博士’?”
李教授显然并不认识“叶明珠博士”,他说:“你确定是‘叶明珠博士’?”
“是的。”
“你稍等,我问一下别的朋友。”
电话挂断,祁同卫收拾好东西,准备告辞。侯婷婷忙说:“你还没跟我爸说清楚,你来干嘛呢?”
祁同卫说:“我已经约好李教授的朋友了,改天再聊吧。婷婷,麻烦你帮我向侯总问好。”
“喂……”侯婷婷急切地拉住祁同卫的胳膊,“我爸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呢!你为什么要跑去告诉他,他的病情很复杂,根本没法控制?难道你希望看到他像癌症晚期的患者一样躺在床上等死吗?”
祁同卫淡淡扫了她一眼,甩开侯婷婷的手:“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谈判,与你无关。”
“可是……”
“够了!”侯婷婷刚张口,祁同卫就冷喝道,“你最好祈祷我们合作愉快,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祁同卫撂下狠话,转身就走,留下侯婷婷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祁同卫消失在拐角处。
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嚣张?他哪儿来的底气?
他凭什么?
侯婷婷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她深吸了两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转身往房内走。
侯总坐在沙发上,背影落寞。
侯婷婷走到他旁边坐下,挽着他的肩膀,靠在他怀里,柔声道:“爸……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我们还是去检查吧。我也希望你能早点康复……”
侯总苦笑着摇了摇头,拍拍女儿的手:“婷婷,我的事情,你别操心了。”
“我担心你……”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
侯婷婷说着,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抬手拭去泪水,哽咽着:“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侯总轻抚她的秀发,叹了口气:“傻丫头……”
祁同卫离开侯家之后,又接到了李教授的电话。
“喂?”
“是祁同卫吧?”李教授语气平静,“我刚才联系了几位艾滋病研究院的朋友,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谢谢您费心。”祁同卫感激地说,“您给他们说一下情况吧。”
李教授顿了片刻,才说:“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你的癌症,恐怕已经扩散了,对吗?”
祁同卫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李教授似乎并不惊讶,说:“癌症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疾病。它既不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迅速衰竭,也不会像慢性胃溃疡那样持久,甚至连传播途径都没有固定的规律。但是,这种病会随着人体的各种器官逐渐衰弱,直到完全停止生命。你的父亲,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祁同卫沉默许久,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对不起。”
李教授叹了口气:“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有这样的病。”
祁同卫低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如果及时治疗的话,或许还能保住命。不过,你要考虑好。如果继续治疗,风险太高,你可能会变成一个活靶子,每次发病都必须要做防护措施。”李教授耐心地说,“当然,只要你愿意接受治疗,我会尽量帮你安排最好的医院、设备和条件。”
祁同卫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曾经相依相偎的画面。
他的父母虽然没钱没势,却很恩爱。父母带他到世界各地旅行,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见识过很多稀罕古怪的植物。
在父母的照顾下,他的身体健康,性格温和,没有吃过一点苦,也没有被疾病击垮过。
可是,如今,父亲即将离开他,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儿。他该怎么办?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联系。”
祁同卫回答:“谢谢您。”
放下手机,祁同卫站在路灯下,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棋子。
这场赌注,他输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侯总和侯婷婷将面临怎样的困境。他不想看到他们受罪,可是,他却把他们推入了更艰难的绝境。
祁同卫掏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陆斯扬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才传来陆斯扬略带疲惫的声音:“有事?”
祁同卫迟疑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他仍旧忍不住试探。
“嗯。”对面传来一声轻哼。
“我不确定。”陆斯扬淡淡地说。
“你不是很厉害吗?”祁同卫急切地问,“你肯定知道的对吧?求你告诉我!”
陆斯扬皱眉道:“祁同卫,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我救不了所有人。”
祁同卫哑然。
是啊,他怎么忘了,陆斯扬不是万能的。
“算了。”祁同卫垂头丧气地挂断了电话。
他不想逼迫陆斯扬,也不能逼迫陆斯扬。陆斯扬是医生,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
他能够理解陆斯扬,换了是自己,也未必能有勇气向患者透露病情。
祁同卫转过身,准备回家,迎面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眸。
“你……找我?”侯婷婷微笑着问。
祁同卫愣愣地看着她,说:“哦……我……没什么……我……我回家睡觉了……”
说罢,他匆忙逃离现场。
回到租屋,关门,脱鞋,躺倒床上。他怔怔地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他警惕地坐起来,摸索着去开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祁同卫问:“谁?”
门口的声音柔和又坚毅:“我。”
祁同卫猛地拉开门,一个人影从外面扑进来。他伸手扶住对方,低声叫道:“婷婷。”
侯婷婷抬起脸,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祁同卫松开她,往旁边退了两步,说:“我们谈谈吧。”
侯婷婷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祁同卫坐在她对面,问:“想喝咖啡还是饮料?”
侯婷婷摇摇头,说:“不用麻烦了。你先说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祁同卫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爸妈得了癌症,快要死掉了。”
侯婷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打算告诉我?”
祁同卫说:“我希望你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辞去工作。”
“因为怕我担心,所以特地来劝我离开这个城堡?”侯婷婷冷静地问。
祁同卫摇摇头:“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其它原因。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别墅,这里是博士研究所的所长住处。”
侯婷婷平静地问:“还有呢?”
“博士有很多实验项目,他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泄露。”
“哦,”侯婷婷点点头,“我懂。我也是一名医务人员。”
“但是,你毕竟和博士接触太少。而我爸妈是博士的助手和家属,我们和博士朝夕相处,熟悉他的一举一动。”
侯婷婷沉默了许久,说:“那天,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提过这件事情吗?”
祁同卫摇摇头:“他只字未提。”
侯婷婷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告诉我?”
祁同卫低着头说:“因为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侯婷婷反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欠了你的人情?”
祁同卫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当初,是你鼓励我去参加竞赛,并且给我提供了帮助。否则,我不会成功拿到最佳设计师奖。而我,只是一个穷光蛋。这份恩情,我无法偿还。”
侯婷婷苦涩地笑了笑:“所以,即使我和他发生了超越朋友界限的关系,你依旧选择帮助我?”
祁同卫沉默半晌,缓慢而坚决地点点头:“我欠你的,我会努力弥补。”
侯婷婷说:“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呢?”
祁同卫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我能办到。”
侯婷婷叹了口气:“我要你离开他,离开这个城堡。”
祁同卫愣了一瞬:“为什么?”
“因为这里危险。”
“我不懂。”
“你真的不懂?”侯婷婷嘲讽似的说,“我曾经试图勾引他,结果却遭到他拒绝。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
“可是……他对我挺好的……”
“那都是假象。”侯婷婷站起身,语调激烈,“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视财如命。你把我卖了,就能得到几千万。可你没有。我猜,他一定是给了你丰厚的报酬,才会对你这么好,你说对吗?”
祁同卫沉默。
侯婷婷继续说道:“你一定非常缺钱。或者说,你一直很想要钱。我猜,你是不是做梦都盼着能赚大钱。”
“我不是……”
“你就承认吧!”侯婷婷激动地说,“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种傻子?你连自己的幸福都不珍惜,你凭什么去爱别人?我告诉你,像博士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信吗?你要是信,我就当你蠢,我也懒得理你。可是你明白吗,我现在也很痛苦。我每天晚上都辗转难眠,我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窗台前,对我说,婷婷,我想你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出现!”
“他不会出现的。”祁同卫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那你呢?”侯婷婷问,“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碰我吗?”
侯婷婷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眸充满期待,等待着他的答复。祁同卫沉思良久,艰难地说:“婷婷,你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了。”
“为什么?”
“你知道的,博士对我恩重如山,而我欠他的人情太大,所以我必须照顾好他的家庭。我不会离开他,更不会背叛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侯婷婷仰天狂笑,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你说的‘照顾’有多荒唐吗?他是博士,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能给予他什么?我不求你给他钱,我只求你远离他,不要妨碍他的生活。你做得到吗?”
“你真的尽量吗?”
“婷婷,对不起,请你谅解。”
“你走吧。”侯婷婷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哽咽地说,“我不想见到你。”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却又停下脚步,迟疑片刻,轻声说:“婷婷,谢谢你救了我爸。”
侯婷婷闭上眼睛:“不客气。”
房间内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侯婷婷睁开眼睛,她望着窗帘,神色恍惚,喃喃地说:“你真的觉得,他是你的恩人吗?”
第二天,祁同卫来到医院探病。
他买了一束鲜花,推开病房的门,发现博士正坐在轮椅上翻看手中的杂志。
他微笑着把花递到他面前,说:“送给你。”
博士合上杂志,淡淡地说:“谢谢。”
“我听侯小姐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博士抬起头看着他。
祁同卫笑着说:“她说得很夸张。但是我相信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博士沉吟一阵,缓慢地开口:“其实,她说的也不全错。我确实不喜欢她。”
祁同卫惊讶地挑起眉梢:“嗯?”
博士说:“我讨厌她。”
祁同卫笑着摇摇头,并不赞同:“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讨厌’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博士盯着他,眼神冷漠:“你还有事吗?”
祁同卫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她的事。”
博士皱了皱眉:“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不,有很多。”
“你要说什么?”
祁同卫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觉得婷婷很可怜,从小被抛弃在孤儿院,后来父母找来了,却依旧对她非打即骂。她跟我提过几次她父亲的名字,可是她不敢告诉我,怕我因此恨上她的父亲。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的遭遇,我希望你能帮助她。”
“我凭什么帮助她?”
祁同卫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料到博士竟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这反倒令他有些意外,半晌,他叹息道:“你不愿意帮忙,那我就只好自己努力了。”
“哦,那祝你成功。”
“谢谢,我先走了。”
博士看他往门口走,忽然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博士指了指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盒巧克力:“拿去吃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祁同卫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毕竟是救命之恩。”
“那……我先走了?”
博士点点头:“再见。”
“再见。”
祁同卫带上门,走进电梯,按下楼层,站在宽敞的走廊上,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今天来找博士,根本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他早就猜测到了侯婷婷与博士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试探博士。他想知道,在侯婷婷的死缠烂打下,博士究竟会选择哪条路。
祁同卫回到家,侯婷婷已经睡了。他悄无声息地洗完澡,躺上床,将脑袋靠在侯婷婷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渐渐入眠。
第三天的上班途中,侯婷婷突然拉住他:“哎!你快看!”
“怎么啦?”
“有人跳楼啊!”
“什么?!”
祁同卫匆匆赶到现场,看到一群记者围拢着一具尸体。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尸体赫然正是侯婷婷的前夫——祁浩。
“怎么回事啊?!”祁同卫冲上前,拨开记者,蹲下检查了一下祁浩的伤势。
“祁医生,您认识他吗?”
“他是我的朋友,我认识他。”
“您认识他多长时间了呢?”
祁同卫苦笑道:“我跟他认识了差不多五六年。”
“那您觉得他为什么要跳楼呢?”
祁同卫叹息一声:“因为他太爱我妻子。”
“为什么?”
“因为我妻子怀孕了。”祁同卫看着侯婷婷,温柔地摸摸她的肚子,“孩子四个月了。”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你胡说八道。”侯婷婷挣脱他的怀抱,怒视着他,“祁浩都已经结婚了。”
祁同卫平静地说:“是啊,他结婚了。他离婚了。可是他仍然很爱他妻子,他舍不得放弃她,所以选择跳楼自杀。”
“你别乱说话!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们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跳楼?”
侯婷婷急道:“他喝醉了酒,我只是扶着他而已,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关系!”
“如果你们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酒店房间里?”
“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那我问你,你们做了吗?”
侯婷婷脸色苍白:“我……”
祁同卫继续追问:“你们是不是做了?”
侯婷婷咬牙切齿地说:“做了又怎么样?”
“既然做了,何必逃避?”
“祁同卫,你……”侯婷婷瞪着他,“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祁同卫叹息一声:“婷婷,你知道我爱你的,也许我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够了!”侯婷婷厉声呵斥他,“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不,我爱你。”
侯婷婷冷笑一声,转身向警察走去:“各位警官,请给我作证,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做!”
祁同卫伸手拦住她:“你疯了吗?”
“我没疯。”
“那你就去告他啊!”祁同卫愤怒地吼道,“你告他,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他毁掉了你的幸福!你要是还念着他的好,你就去告他!我陪你去!”
侯婷婷泪流满面,捂着嘴痛哭失声:“不行的……不行的……”
“怎么不行?!”
“他……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们两家世交……我怎么忍心……”
“那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恨他吗?”
“可是,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怎么忍心……”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婷婷,你听我说,我们做律师的,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否则我们就违反了法律。你知道吗?你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祁同卫……”侯婷婷抬眼望着他,神色凄惶,“我……我害怕……”
“婷婷,你听我说,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们就把它当成一次舆论攻击。我们尽量让舆论偏向于受害者,你明白吗?”
侯婷婷点了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嗯……我……听你的。”
祁同卫轻抚她的后背:“乖,别哭了,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侯婷婷哽咽着点点头:“嗯。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祁同卫安慰她几句,便驱车去了医院,他先联系了几名专业技术人员,随即赶往祁浩的病房。
祁同卫敲了敲门,推门进入。祁母正在照顾儿子,见祁同卫来了,连忙迎上来:“祁医生,快帮我劝劝你哥吧!”
祁同卫走到床边,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祁浩,此刻的他已经醒了过来,双眸无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祁同卫皱眉问道:“伯父呢?”
“他……他出去找你嫂子了。”
祁同卫点点头,问道:“祁浩,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祁浩木讷地摇摇头。
祁同卫叹息一声:“那么……你是怎么从二十楼跳下来的呢?”
“我……我不知道。”祁浩茫然地说,“我只记得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就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撞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戴着墨镜,我没认出来……”
“哦……那他有什么特征吗?比如高矮胖瘦之类的。”
“穿黑衣服……他的腿很长……”
“你觉得他很帅吗?”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祁浩摇摇头:“不像。”
祁同卫叹道:“那就算了。祁浩,你还记得你坠楼时的情况吗?”
祁浩点点头:“我摔倒了,脑袋磕到桌角,疼得直不起腰,突然就昏过去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到医院了。”
祁同卫沉思了一阵,问祁母:“你们报警了没有?”
“还没有。”祁母焦虑地说,“警察还没有抓到肇事司机。唉,这些该死的杀千刀的!”
祁同卫说:“阿姨,您放宽心,我会调查的,一定能找到肇事司机的。”
祁母感激地握住祁同卫的手:“谢谢你。”
祁同卫笑笑:“不用谢,应该的。”
这时,侯婷婷走了进来,她站在祁母旁边:“妈,我刚才去问过医护人员了,哥哥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健康,现在最紧迫的是要找到那辆肇事汽车。”
祁同卫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去调监控录像,看看肇事司机是谁。”
“我陪你去。”侯婷婷说。
“好。”祁同卫转身出去,吩咐秘书张帆调取监控录像。
监控室里,一位保安队长指挥着电脑,将录像画面传输给数据库。
“祁总,监控录像调取完毕了。”张帆拿着电脑跑过来,“根据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和角度分析,肇事司机有可能是从侧前方驶来的,所以……这辆车很可能被改装过。”
“那他会不会开车?”祁同卫问。
“不确定。”
“那他的车牌号查到了吗?”
“这是什么车?”
“这是一款非常低端的奥迪a6l,价格只有七八万。但是因为品牌低廉,销售率极差。”
“好吧,你继续盯着,有消息告诉我。”
“祁总,要不要报警?”张帆试探性地询问。
“暂时不用。”祁同卫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肇事司机真的是凶手,我们更应该保留证据,等他落网之后再追究刑事责任。”
张帆点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我们要尽快找出幕后的元凶。”祁同卫眯起眼睛,“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祁同卫与侯婷婷回到办事处,侯婷婷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肇事车辆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我也去帮忙吧,毕竟我是当事人之一。”侯婷婷说,“至于祁浩,他的情绪不太稳定,需要人安慰。”
祁同卫点点头:“你自己注意安全。”
侯婷婷离开之后,祁同卫立刻打电话给李岩:“喂,你现在哪儿?”
李岩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答道:“我现在在家啊,怎么啦?有啥事?”
“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请你吃饭。”
“吃什么?”
“我请你去我朋友家。”
“我跟你去你朋友家干嘛?”
“帮我查个人。”
“行啊!我去!”
“把你的电脑带上。”
“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侯婷婷收拾好电脑,便赶往祁同卫朋友家。
祁同卫朋友家在一座小型别墅内,占地约莫两百平米左右,周围都种满了鲜花。
“哇塞,这里环境真棒,怪不得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豪门钻。”侯婷婷啧啧赞叹道,“祁总,你这位朋友挺厉害啊。”
祁同卫淡淡一笑:“我们进去吧。”
祁同卫敲响房门,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笑容温柔,态度热情:“祁先生,欢迎你的光临。”
祁同卫微微鞠躬致意:“夫人好。我这次带我的朋友过来,是希望能够查出真凶。”
“没关系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招呼道,“请进来吧。”
祁同卫和侯婷婷坐在沙发上,侯婷婷喝了口茶,赞不绝口:“哇,好香的茶叶啊,是什么茶?”
“是普洱。”
祁同卫向她解释,这种茶叶产于南方,在云南的某座山峰上采摘而成。
侯婷婷连声赞叹:“听起来很高级啊,难怪味道这么特殊。”
“喜欢就好。”祁同卫笑道,“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辣。”
“我无辣不欢。”
“那正巧,夫人也喜欢。”
三人聊了片刻,忽然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推门进来了。
侯婷婷惊讶道:“咦,原来祁总还有个弟弟?”
“嗯。”祁同卫示意他坐下,又说,“他叫祁凯,比我大几岁。”
祁凯脸色有些尴尬地冲侯婷婷点点头:“嫂子。”
侯婷婷笑笑:“我叫侯婷婷。”
“嫂子,我哥呢?”
“你哥出去了。”侯婷婷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刚才送我妈去医院做检查,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
侯婷婷哦了一声。
“我爸爸呢?”祁凯又问。
祁同卫皱眉:“在楼下呢,你自己去找他。”
“那我去了。”祁凯转身离开。
侯婷婷笑着摇头:“这孩子真不懂礼貌。”
祁同卫却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个直爽的人。
“你们家是不是有兄妹两个啊?”侯婷婷问。
祁同卫沉默了一瞬:“对,还有个哥哥。”
“哎,你哥哥……”侯婷婷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愿意提及他。
祁同卫看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一声:“你不必忌讳,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我们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认识。他是我哥哥,我父母早亡,所以我们俩关系最亲密。”
祁同卫闻言,心里有些动容。
“我和他感情非常深厚。”侯婷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小就盼望能有个哥哥陪伴我。可是……唉,算了。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他不在了,再提这个人也没有意义了。”
祁同卫看着侯婷婷,她表现得像个失恋者。
“他走的时候,应该有很多遗憾吧。”祁同卫忍不住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肯定舍不得丢下侯婷婷独自远游,即使死亡并不等同于脱离。
“他没有遗憾。”侯婷婷低垂着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只是放不下我。”
祁同卫叹息道:“你哥哥很爱你。”
“他爱我?”侯婷婷嗤笑,“呵呵……他爱我……哈哈哈哈……我也爱他,但他从不爱我。他爱的人是他自己。我爱了他八年,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次,甚至连正眼看我一下都懒得费劲。”
侯婷婷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泪水涌入眼眶,滚烫的液体流淌下来。
“他死后,我每天睁开眼睛就幻想,他会不会出现在我梦里。我每天都守在他的坟前,期待他会突然从天而降,告诉我他其实根本没有死,一切都是假象,骗我的。”
侯婷婷哽咽道:“我一直相信着,他会回来,他只是在和我捉迷藏,躲着我玩呢。但是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露过面,没有回应过我。我渐渐的也不抱有希望了……”
侯婷婷擦了把眼泪,努力平复心绪:“可是,今天,他出现了!”她抬手指向门边,神情振奋,“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因为我是他唯一的牵挂……”
祁同卫安慰道:“你别哭,或许……”
侯婷婷猛地打断他:“他就在我面前!”
祁同卫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地问:“你确定吗?”
侯婷婷坚决地点头:“当然,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祁同卫站了起来,快步朝外走去。
侯婷婷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赶到停车场,侯婷婷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探头往里一张望,惊呼道:“啊!你们真的是……祁先生?”
祁同卫忙问:“你认识他?”
“我见过他照片啊!”侯婷婷急忙道,“他是祁氏集团的总裁,我记得……他姓宋。”
祁同卫心里暗松口气,看来这位宋总没有暴露行迹。
“他是我的朋友。”他简单地解释道,“这次回来办事的,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们。”
“那……”侯婷婷犹豫道,“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祁同卫皱眉,“为什么要报警?”
“他杀害了你哥哥,凶器还留在现场,我怕你被他伤害。”
祁同卫微怔:“你误会了,他没有杀我哥哥。”
“那凶手是谁?”侯婷婷紧张道。
“我们也不知道。”祁同卫说,“警察调查之后,会给我答复的。”
侯婷婷仍旧有些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祁同卫淡淡道,“我们不是嫌犯,更不是罪犯。”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侯婷婷低下头,“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万一他还会伤害你,你怎么防备呢?”
“放心。”祁同卫笑道,“我有枪。”
“枪?”侯婷婷吓了一跳。
祁同卫点点头:“我的身份不便透露,请原谅。”
侯婷婷咬唇道:“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有些冲,你不要怪我。”
“不会。”祁同卫摆摆手,“谢谢你带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过身走进电梯,侯婷婷呆立在原地,直到电梯合上,她才缓过神来。
祁同卫按下楼层键,看着屏幕上数字变化。
叮咚。
电梯停下,他迈步走了出去。
刚踏出电梯,迎面扑来一股呛鼻的酒味。
一名喝醉的男子歪倒在地,衣衫凌乱,满脸通红,旁边几米开外坐着一个醉汉,正用脚踢他的腰,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
另一边,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正躺在地毯上,双目紧闭,似乎昏睡不醒。
祁同卫蹙起眉头,朝四周扫视。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这家伙真不识趣,非要缠着我不放。”
“嘿嘿,我们就喜欢这种不听劝的傻瓜,他越是反抗,我们征服感就越强烈!”
“哎,你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儿。”
“我懂。我们走吧。”
两人拖拽着喝醉的男人离开了。
祁同卫看向地毯上的女人,她侧卧在冰凉的地砖上,一头卷曲浓密的长发铺陈开来,将整个脸都遮盖住了。
祁同卫蹲下身,伸手摸向她的额头。
触手冰冷,她似乎并未清醒。
他又试探了她的脖颈,脉搏微弱,显然是受了刺激才会晕厥。
祁同卫站起身,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医护人员很快抵达,将侯婷婷送进了医院抢救室。
祁同卫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候消息。
他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邮箱,看到了林晓飞发来的短信。
他盯着这条短信,陷入沉默,良久,轻叹一声,收起了手机。
时间缓缓流逝,手术室的灯亮起,祁同卫起身走近窗户,俯瞰下面繁华喧闹的城池。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祁同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他略一迟疑,滑动接听。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你好,祁先生。我叫宋柏年。”
祁同卫愣住了。
这个宋柏年,和林晓飞提及的,竟然完全相符。
祁同卫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宋先生,您是我的朋友?”
宋柏年微微顿了顿,随即应道:“是,我是祁先生的朋友。”
宋柏年这三个字,像是炸雷般,震得祁同卫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宋柏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强烈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很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他甚至怀疑自己精分了,否则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不许多想。
这时,祁同卫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瞥了一眼,是侯婷婷打来的。
“婷婷?”
“祁同卫!”电话那端的女孩声音焦虑不已,“你在哪儿?我刚才遇见了杀害吴志雄的凶手!他们居然还想对付我!我现在被他们关在酒店了!我该怎么办啊?”
祁同卫皱眉,语气凝重道:“你报警了吗?”
“我刚刚打电话报警,他们却说……”侯婷婷哽咽道,“他们说,如果我报警,警察就不敢抓他们。”
祁同卫沉吟片刻,道:“你别急,等我过去。”
二十分钟后,祁同卫赶到酒店。
侯婷婷躲在沙发角落里,浑身瑟缩,泪水涟涟。
祁同卫安抚了她几句,便径直走进包厢,看着桌上的啤酒瓶以及散落的烟蒂,他微眯起眼睛,冷淡地环顾众人。
这群男男女女大概二十多岁,衣冠楚楚,或抽烟或喝酒,形象不堪。
其中一名青年注意到祁同卫的存在,抬眸瞟了一眼,嘲讽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的英雄嘛。”
“英雄?”祁同卫嗤笑道,“我可当不起。”
“呵呵,装逼犯。”另一名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天河广场。”祁同卫道。
“既然知道,就给我们跪下磕头认错。”青年挑衅道。
祁同卫懒得理会,转身欲走。
青年猛地扑过来,揪住祁同卫的肩膀,狠狠地往墙上摔去。
祁同卫闷哼一声,双手撑住墙壁,稳住身体。
黄毛男人指着祁同卫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敢跑?我们今晚要不弄死你,我们就跟你姓!”
侯婷婷吓得尖叫起来:“你们别乱来,我可以帮你们求情。”
祁同卫扭头,瞪向侯婷婷,厉声斥道:“闭嘴!”
侯婷婷怔住了。
祁同卫挣扎着爬起来,抹掉嘴唇边的血迹,一步步靠近他们,脸色阴沉骇人。
青年们被他突变的态度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抄起酒瓶砸了过去。
祁同卫伸手接住一根砸过来的酒瓶,反手朝着青年的脸颊掷去。
玻璃碎片划伤了黄毛男人的右脸,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淌下来。
黄毛男人痛苦地捂住脸,嚎啕大哭。
其余人都被祁同卫的举止惊呆了,停止攻击他。
侯婷婷看到祁同卫浑身是血,也被吓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喊道:“祁同卫……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祁同卫喘了两口粗气,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言不发地走到黄毛男人身旁,一脚踹翻黄毛男人。
他单膝蹲下来,捏住黄毛男人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
黄毛男人满嘴是血,怒吼着挥拳朝祁同卫的肚子招呼过来。
祁同卫侧身避过,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紧接着一记左勾拳打在黄毛男人鼻梁上。
黄毛男人立刻惨叫连连。
另外四个男人反应过来,齐刷刷抄起啤酒瓶,冲着祁同卫砸了过来。
祁同卫敏捷地闪身躲过一只酒瓶,随后抬腿扫开最前头的男人,又迅速擒住另一个人的胳膊。
他的手臂肌肉虬结,骨骼坚硬,牢牢箍住那个男人,稍稍一拧,男人疼得嗷呜一声,弯腰抱头。
祁同卫一肘顶在他的腹部。男人立刻弓成虾米状。
紧接着祁同卫松开他,飞起一脚,踢中最后一个男人的裆部。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
剩下的三个男人都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祁同卫活动了一下脖颈和筋骨,慢悠悠走到青年面前,轻蔑道:“就凭你们?”
黄毛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愤恨地瞪着他。
祁同卫抬脚踩住他的手腕,问道:“吴志雄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男人疼得脸色涨红,恶狠狠道:“有你妹!老子是良民!你别污蔑我!”
祁同卫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扣住男人的喉咙。
男人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全身寒毛炸起,恐惧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他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无论怎样也逃脱不了。
他渐渐窒息,绝望的瞳孔涣散开来,眼白布满血丝,眼球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祁同卫!”侯婷婷忍不住大喊一声。
祁同卫放开手,男人软绵绵瘫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剧烈喘息着,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盯住祁同卫,眼里充满怨毒和仇视。
祁同卫拍了拍他的脸颊,讥笑道:“你再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下来喂狗?”
说完,祁同卫瞥见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女人穿着高领长袖衫,黑裙短款,妆容精致,却并非美丽动人。相比之下,还是侯婷婷更加养眼些。
祁同卫对她露齿一笑:“这位小姐,请问你有兴趣陪我们玩一会儿么?”
女人吓得一哆嗦,慌忙摇头道:“我……我先走了。”
说罢匆忙离开包厢,一秒钟都不愿待在这里。
祁同卫收回视线,继续审问那个黄毛。
黄毛恶狠狠瞪着他:“你休想套出话来!”
“哦?”祁同卫似乎很吃惊,“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命呢,怎么,不准备谢谢我?”
黄毛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吐露半句!”
祁同卫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混蛋,真是麻烦。”
黄毛哈哈狂笑,嘲讽道:“你现在害怕了吗?知道怕了,就乖乖跪下来磕头认错,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我让你后悔做人!”
祁同卫眉梢微微一扬,冷冷一笑,忽然一掌劈晕黄毛。
他站直身子,环顾周围,看向侯婷婷:“你不是想报警吗?”
侯婷婷吓得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祁同卫:“你……”
“我什么都明白了。”祁同卫缓缓说道,“你们找人假扮吴志雄,绑架了我。”
他转而又问:“你跟踪我?”
侯婷婷低垂着脑袋,双唇抿紧,不吭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祁同卫眯起眼睛。
侯婷婷依旧沉默,没有答话。
“不说?”祁同卫笑了笑,“好吧。我猜,你是因为嫉妒。”
侯婷婷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咬紧嘴唇,努力克制情绪,“我是一名医务人员,不会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是吗?”祁同卫嗤笑道,“可惜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侯婷婷脸色苍白,“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同卫懒洋洋靠在墙边:“那天晚上,我去停车场找吴志雄,路过你办公室,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进去一看,你和你的两个助理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着,不知道在哭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你被欺负了。”
侯婷婷脸色越发苍白,浑身颤抖。
“我当时就纳闷了,吴志雄都被送进监狱,你们为什么还留在他的办事处?我怀疑你们和吴志雄有某种利益瓜葛,于是悄悄调查了一番。”祁同卫摊开双手,神态悠闲自若,“结果,我还真发现了秘密。”
侯婷婷急促呼吸着,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祁同卫叹道:“唉,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只不过你不该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更不该陷害她。”
侯婷婷的眼泪掉得更凶,哽咽道:“你……你误会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同卫微微挑眉:“你以为我会信你?”
侯婷婷咬牙坚持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祁同卫淡淡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我来提醒你吧。”
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我知道,你不敢告诉吴志雄真相,因为一旦他出狱,就会把你供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后患,但你必须配合我演戏,让吴志雄彻底消失。”
“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这期间,我不希望你和吴志雄再有任何联系。”
“你放心,我会把吴志雄的家人照顾妥善。”
“等我从牢里出来,咱们就去登记结婚,我会给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录音放完后,侯婷婷脸色惨白,额头渗出豆大汗滴。
祁同卫轻蔑地看着她,笑了笑,将手机放回裤兜。
“你……你居然偷拍我?”侯婷婷颤声质问。
“偷拍?”祁同卫冷哼道,“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拍摄,你呢?背着别人勾引别人的丈夫,你不觉得丢人么?”
“不……”侯婷婷拼命摇头,泪水涟涟。
“我今天就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尊严’!”祁同卫怒吼一声,扑上前将侯婷婷按倒在沙发上,左右开弓扇起巴掌!
侯婷婷捂住脸痛哭流涕。
祁同卫抽完最后一个耳光,甩甩手,站起身来,冷漠道:“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妻子打的。我不会原谅你,也绝对不会原谅吴志雄。”
他指着门口:“滚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侯婷婷跌跌撞撞跑出门。
祁同卫走进办事处。
他先拿起电话,拨了110。
很快,一群人冲了进来。
祁同卫冷静地指着沙发上的黄毛:“这个人,蓄意伤害,请警察把他抓起来!”
黄毛还没有清醒,躺在地上呻吟着,旁边一名壮汉狠狠踢了他几脚。
祁同卫皱眉:“算了,别闹出人命。”
他又朝另外一名壮汉使个眼色,壮汉会意,立刻拉住黄毛,拖出门外,关上门。
祁同卫又拨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边传来林晓雪疲惫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现在在你楼下。”祁同卫说。
“嗯,你直接来二楼,找侯婷婷的办工桌。”
祁同卫挂断电话,径直走向办工桌。
办工桌旁边摆着一盆绿萝,长势喜人。
侯婷婷蹲坐在椅子上,瑟缩着。
“怎么?想好了吗?”祁同卫问。
侯婷婷低垂着脑袋,似乎还在犹豫。
“你应该庆幸,这次的事情,只需要付出法律代价。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尝尝牢饭的味道。”祁同卫慢条斯理地说,“哦,不,我不是吓唬你。”
侯婷婷忽然抬起头来,双眸含恨地瞪着他。
祁同卫毫无惧意:“你应该感谢我,因为,你不用坐牢。”
侯婷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祁同卫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你父母。”
侯婷婷眼眶泛红,紧抿嘴唇,仍是没有说话。
祁同卫笑了:“你不愿意跟我做交易?”
“不,我愿意。”侯婷婷深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祁同卫满意地颔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份协议,扔到她面前。
“签字。”
侯婷婷扫了一眼协议内容,惊讶地睁大眼睛:“结婚证?”
祁同卫说:“是的。只要你和我签了这份协议,我保证你不用坐牢,而且你的爸妈,以后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担,并且会赡养你的爸妈终老。”
侯婷婷迟疑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祁同卫微笑道:“因为我太爱你了。”
侯婷婷沉默片刻:“我想见我父亲。”
祁同卫微微眯眼,随即点点头:“可以。”
祁同卫离开办事处,坐在车里思忖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我在xx咖啡厅。”他言简意赅地吩咐,“带两名刑警过来,有人报警称这里聚众斗殴。”
“好的,我马上带人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两名刑警便赶到了咖啡厅。
侯婷婷早已等候多时,神色憔悴,眼圈发黑,精神萎靡不振。
见到刑警来了,她立刻站起身来,激动地说:“你们好,请帮帮我,我刚才被人欺负了!”
“你被谁欺负了?”其中一位年轻刑警问。
“就是他,他叫祁同卫,是一名企业家,他想要逼迫我嫁给他,给我钱花!”侯婷婷指着祁同卫控诉,“他非但侮辱我,还打了我!”
两位年轻刑警面面相觑。
另外一名刑警问:“他为什么要娶你?”
“因为我是单身啊!”侯婷婷脱口而出,“而且我漂亮啊,难道他嫌弃我的职业吗?”
“不不不。”年纪稍长的刑警说,“我们只是问问情况,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祁同卫看着侯婷婷,淡淡道:“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去投诉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怕你。”
“你……”侯婷婷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你的!”
两名刑警互视一眼,其中一个掏出记录本,问:“姓名?”
“侯婷婷。”
“年龄?”
“24岁。”
“职业?”
“服务员。”
“职业是否属实?”
“当然。”
“家庭成员?”
“除了爸爸,我只剩妈妈了。”
刑警翻了翻笔记本,又问:“最近有没有遇到特殊状况?”
“特殊状况?没有啊。”侯婷婷说。
“比如说……”刑警顿了顿,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对。”侯婷婷点点头。
“有没有收到礼物?”刑警又问。
侯婷婷茫然摇头,说:“没有啊,我没有收到礼物。”
祁同卫挑眉看着刑警。
“你真的没有收到吗?”
“真的。”
刑警将记录本递给祁同卫,示意他翻页。
祁同卫快速翻了一遍,问侯婷婷:“你确定没有收到礼物吗?”
“我真的没有收到礼物。”
祁同卫合上记录本,把它递给刑警:“好吧。那么请你配合一下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侯婷婷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说道:“我……我没做错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祁同卫冷笑一声:“因为你涉及诈骗。”
“诈骗?你胡说!”侯婷婷大喊大叫起来,“我根本没有诈骗!”
祁同卫冷冷瞥她一眼:“有没有诈骗,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安排。”
侯婷婷愤怒地盯着祁同卫,咬着嘴唇不吭声。
祁同卫拍了拍手掌:“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向身旁的刑警使了个眼色。
刑警立即上前,扣住侯婷婷的双肩,强硬地往门外拖。
侯婷婷奋力挣扎,尖叫着骂道:“我要告你们,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祁同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侯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的法律对诈骗犯网开一面,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后悔的就是你自己。”
侯婷婷扭头瞪着祁同卫:“你敢动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祁同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继续嚣张下去。”
三名刑警押着侯婷婷来到附近的派出所。
一进审讯室,侯婷婷就像炸了毛似的,扑腾着四肢拼命挣扎,大吼大叫:“你们这群混蛋,竟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全都要死!”
祁同卫不耐烦地按住她的肩膀,低喝道:“闭嘴!”
侯婷婷吓得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服软,恶狠狠地瞪着祁同卫,仿佛恨不得活剥了他。
审讯员皱起眉头,问祁同卫:“怎么回事儿?”
祁同卫耸耸肩,解释道:“这女的拒捕。”
侯婷婷大喊:“我拒捕?我什么时候拒捕了?明明是你们诬陷我!”
祁同卫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丢到桌子上:“你看看这些东西。”
照片散落一地,侯婷婷凑上去捡了几张,看见之后脸色剧变。
这是一份她和祁同卫的亲密合影,两人都穿着浴袍,靠坐在沙发上,侯婷婷抱着胳膊,脸朝着窗外。祁同卫侧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显然不是刚认识几天就能做出来的。
侯婷婷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些照片哪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祁同卫哼了一声:“这种照片,你随便找家夜店就可以找到。”
侯婷婷的脸色越发苍白。
祁同卫说:“你在网上雇佣黑粉攻击我,我没有报警,只是想跟你聊聊。毕竟你是女孩子,我不忍心伤害你,但你如果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了。”
侯婷婷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祁同卫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襟:“你的事情很简单,不过需要时间调查。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逃跑。”
侯婷婷抬起头,看着祁同卫。
祁同卫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是警察。你想跑,可能性并不高。”
侯婷婷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许多。
她看着桌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你哪儿来的?”
“网上啊。”祁同卫说,“你买的,不止这些吧?”
侯婷婷脸颊抽搐了两下,沉默良久,忽然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祁同卫轻蔑地扬起嘴角:“你觉得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侯婷婷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扳倒沈氏集团?”
“我从没指望用这种卑鄙手段扳倒谁,”祁同卫坦诚地说,“但至少,我会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儿。”
侯婷婷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的未婚妻是顾嫣然。”
祁同卫笑了,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哦?那又怎么样?”
侯婷婷怔住了,喃喃道:“难道你不怕顾嫣然跟你退婚吗?”
“你太瞧得起我了。”祁同卫摊摊手,“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连让她费神的资格都没有。退婚?呵呵……她恐怕巴不得我退婚呢,这样她就不必担心有人觊觎她的家产。”
侯婷婷被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沈嘉南是真爱顾嫣然,却没料到他们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你不是沈嘉南,你也不配成为沈家的女婿。”侯婷婷冷笑,“你这种货色,连给沈嘉南提鞋都不配!”
祁同卫嗤笑一声:“我是不是沈嘉南的未婚夫,轮不到你来评价。不过,你今晚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洗脱罪名。”
“我可以答应帮你洗清罪名。”祁同卫淡定地说,“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你所犯的罪行详细交代清楚。”
侯婷婷冷哼道:“你以为你掌握了证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祁同卫挑眉:“证据虽然还不足以判你死刑,但是拘留十五天,扣掉各项税款,应该够了。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你被关押期间,你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折磨,甚至每天都会有丰盛的伙食供应。”
侯婷婷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休想。”
祁同卫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
他转向审讯员,“她不配合我也没办法,我只能采取措施了。”
审讯员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110,告诉值班室:“这里是xx分院审讯室,请派两位协警过来。”
侯婷婷急了:“你敢!”
祁同卫走到审讯椅旁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侯婷婷,语带威胁:“我不仅敢,我还敢把你打成残废。”
“疯子!”侯婷婷骂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捅出去,让沈嘉南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祁同卫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威胁我。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侯婷婷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祁同卫说完,扭头吩咐审讯员,“麻烦先带她回房间,不要乱动她的东西。”
侯婷婷瞪圆了双眸,不甘心地吼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混蛋,畜牲!你不得好死!”
“闭嘴!”祁同卫厉喝一声,猛地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狠狠甩到墙壁上,撞到墙角的摄像头上。
侯婷婷疼得浑身颤抖,眼泪哗哗往下流,却再也不敢出声。
审讯员将侯婷婷拖走了,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祁同卫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翻看着桌上的照片,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半晌,敲门声响起。他示意审讯员进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门,恭敬地说:“报告队长,已经找到侯婷婷买凶杀人的线索了。”
“带我去看看。”祁同卫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男人在前面引路,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宽敞明亮的审讯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协警和两名警察。
一张铁桌后面,是一台黑白屏幕的监控显示器,此刻正播放着一幅画面——侯婷婷坐在沙发上,神色焦虑。
她的身边站着几名协警,正在对她询问着什么。
祁同卫走上前去,扫视了监控显示器一遍。屏幕里的画面是侯婷婷在咖啡厅与一名陌生男人见面,并谈论了一些事情。那男人戴着鸭舌帽,背对着摄像头。
男人离开咖啡厅之后,侯婷婷便陷入了焦躁,直到她被警察抓走。
祁同卫抬头问那名协警:“拍到脸没有?”
协警说:“没有。”
“嗯,你们辛苦了。”祁同卫挥手让他们离开,随即坐在了侯婷婷身边的凳子上。
审讯室里一时寂静无声,除了笔记本电脑传来的滴滴声,没有任何声音。
祁同卫靠着椅子,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桌上的资料。侯婷婷低垂着眼睑,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极度紧张。
过了许久,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的表情始终如一,专注认真。侯婷婷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他的伪装。
祁同卫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资料,其实暗地里一直用余光观察侯婷婷。他见她频繁抬头,猜测她可能要逃跑,于是轻蔑地勾唇一笑,按下了手边的一枚钮。
“啪嗒”一声脆响。
侯婷婷的脚镣断裂,摔倒在地上。
她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地爬起来就朝门口跑去。
“砰!”
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侯婷婷拼命捶打着,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啊!警官!你们快开门啊!”
祁同卫站起来,缓步朝她走去。
“别……”侯婷婷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不能碰我,不然我一定会告你。我要告你滥用私刑。”
“呵……”祁同卫停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你现在才想起来害怕?晚了吧?”他抬腿踹了一脚侯婷婷。
侯婷婷吃痛地蹲下身子,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
祁同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侯婷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劝你乖乖听话,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
他的眼神阴冷得骇人,语调更加冰冷:“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胡说八道!”侯婷婷尖叫,“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吗?”祁同卫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你不认识我?你仔细想一想,或者我帮你提醒提醒。”
“我……我……我……”侯婷婷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我……”
“陈志刚……”侯婷婷愣了一下,突然尖锐地叫起来,“是那个?”
“没错,是我。”祁同卫淡漠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