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头。
林星泽缓了下,冷静问道:“放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之后我会听你的话。”
“把桌上东西吃了,我就告诉你。”
林星泽立马拿起食物,拼命地往下咽。
“在天马山墓园,如果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再见他一面。”
下一秒,还在病房里的人猛地窜出去。
林星泽一下楼,就打了个的士往那边赶。
“去天马山墓园!快,我给你加钱。”
师傅看他头发凌乱,面上无一点血色的青年一怔,从医院出来,又是往墓地赶,怕是又一个可怜人。
脚底一踩,不由得加快油门。
林星泽恍惚下车的时候,被拦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病服,根本没有钱。
直接把手上价值不菲的腕表摘了。
厚重的乌云将整个天地包裹在一片阴沉的氛围中,天好像要下雨了。
林星泽到的时候,几个熟悉的面孔围在墓前,有陈子明、陈麦冬、天明,他们都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他。
是啊,也就只有寥寥几人,许池在世的时候,身边几乎没有朋友,连走时,来送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他看一眼那鼓起的土包,走了过去。
似乎有人扯住他,在他耳边说:“是来送小池的吗?要下雨了,上个香就回去吧。”
“唉,他奶奶受不了晕过去,被先抬回去了,也是可怜。”
林星泽恍若未闻,怔怔地朝面前那个小土包走去。
天明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他们的恩怨,已经在小池离开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不值一提。
他叹了口气转身就想走。
结果后面有人惊慌大喊:“你在干什么!”
那声音,听着像是小池的大学同学。
他扭过头,看到了毕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林星泽竟然跪在土堆旁,双手不停地挖着泥土,而陈子明惊恐地拉住他。
“啊!”陈麦冬发出尖叫:“林星泽你是疯了吗,你至少在地下给他一个安静,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林星泽不管不顾,他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用力地推开打扰他的人,执着地干这一件事,眼底全是癫狂。
‘哗啦啦...’
雨终于是下了。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刨着土坑,雨水混着泥泞流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有些狼狈。
陈子明这一刻再也忍不了,狠狠揪起那个刨坟的人,拳头揍了过去。
“我忍你很久了,本来不想在许池面前揍你的,是你自找的。”
林星泽被这股力量掼到了地面上,整人都陷入了泥泞里,他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竟又开始刨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满手鲜血,血丝混着雨水流了下来。
林星泽无知无觉,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意,这时候其实他已经听不太得到外面的声音,满脑子都只要小池被关在里面,那么黑就一个人,他会怕的。
自己一定要把他从里面救出来。
又是一声闷雷在头顶炸起。
带起了瞬间白光,映在陈子明狰狞的脸上,他猛地扑过去。
陈子明挥着拳头愤怒道:“我让你刨,让你刨,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人,许池走了你还不放过他!”
两人滚在泥泞里扭打在一起。
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星泽一点点脱力,变成单方面挨打。
这是陈子明与他认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占据上风。
陈麦冬哭着拉住他:“好了好了,哥别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那个土坑也不过是被刨了小小一角。
林星泽躺在泥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雨点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他捂着脸痛哭起来,发出令人不忍的悲恸,如同走到绝路的野兽最后咆哮声。
他终于明白,小池是真的离开他了。
在场没有人再去管他,见他终于放弃刨坟,人也渐渐散去。
不远处,管家撑着一把黑伞笔直地站着,不知道盯了多久,终于等哭声渐小的时候,他走了上去。
骨伞移到林星泽上方,遮住了雨幕。
“少爷,该回家了。”
林星泽闭上眼睛无知无觉,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管家叹了口气,将伞丢到一旁,雨水淋湿了他的背,他蹲下去背起自家少爷。
在大雨之下,默默地走出墓园。
无人发现,背上的人突然身躯一震,四肢软软地搭了下去,片刻凝出一道白光,缓慢地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