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沁思捋了捋她的头发:“又何苦再回这伤心之地呢?”
柳烟桥微微抿唇:“我……”
“柳烟桥,”面前人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胡沁思打断,“离别是人生常态,不舍也要面对。”
有的人经历过苦难,便仇视这世间所有人,希望所有人都不得善终。而有的人,则选择明哲保身,不迁怒不庇护,优先保全自己。
前者人之本性,后者已是难得。
胡沁思看着柳烟桥,可世间偏偏还有这样的蠢蛋。
“我知道,你最是重情,但你不欠我们什么。”胡沁思轻声道。
还有一种人,遭受凌辱,见过世态炎凉后,却希望世间少苦难多顺遂,为世间少一份苦楚竭尽全力。
又愚蠢,又执拗。
怎么会有人被磋磨到自寻短见后,被抽干生机麻木堕落,想要做的事依旧是庇护旁人呢?
她明明看起来是最柔弱的一个,似乎没有什么大本事。可这楼里几乎每个人都得到过她的庇护。
“各人有各人的人生,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醉春阁总是欢声笑语,但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胡沁思握住柳烟桥的手:“你既出去了,就在外头,好好活。”
柳烟桥一时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呆呆愣愣,想开口,嗫嚅着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又将话吞了回去。
“柳烟桥,”柳烟桥有段时日听不得别人唤她的名字,只要有人叫她,她便如同惊弓之鸟。程度严重到身边人都能瞧出,刻意避开她的全名。可胡沁思偏不,她像是看不出来,甚至刻意这样唤她,不依不饶。这么一叫,就叫了十一年,“我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你全懂得。”
柳烟桥微微侧过头,避开胡沁思的目光。
“你总问我,何时才肯放过自己,你总说,要放下过去向前看,可这么多年来,你又何曾放过自己?”胡沁思道,“如今,可以放下了,该放下了。”
“不要挂念我们,这也不是我一人的意思。”她拍拍柳烟桥的手背,“你顺遂喜乐,就是我们最大的期愿。”
……
彼时,醉春阁二楼另一侧——
“少爷,您说,姑娘那盒里装的是什么啊?”
青凌百无聊赖,趴在栏杆上冲凤遇竹问道。
“不知道。”凤遇竹似乎无心回答,敷衍道。
“那么长的匣子,”青凌并不在乎,自顾自推测道,“说不定……也是一柄剑!”
“……”凤遇竹沉默,“若是剑匣,于短剑过长,于长剑稍短。”
“嗯……那就是……”自己的推测被否定,青凌思考。
“笛子或是箫吧。”女子直接给出答案。
“哦……”青凌并未依着凤遇竹给出的两个答案继续推测或是追问,好像有些失望,“我还说柳姑娘和少爷您不愧是一对儿,给姑娘送礼都送剑呢。”
“什么意思?”凤遇竹微微挑眉,隐含威胁,“取笑我?”
“哪敢啊——”青凌讪笑,“我就是觉得……很……新颖!嘿嘿。”
凤遇竹看他一眼,也不继续为难,提醒道:“那柄剑,你记得,要在姑娘生辰前取来,在她生辰时送给她。”
“我办事儿,您放心!”青凌拍拍胸脯,保证道。
面前女子垂眸,微微点头,表示信任。
“你记着姑娘收到这份贺礼时的模样,待我回来,好好说与我听。”凤遇竹道。
“好——……嗯?”青凌迅速接过话,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到嘴边的话收了声,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记着?”
“嗯。”凤遇竹颔首。
青凌疑惑:“那少爷您呢?”
“我大概……”凤遇竹斟酌着字句,“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