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热干面快坨了。”七点五十分,平日里已经到了门诊诊室吃早餐的袁威宏还没出现,方子业便发了信息催了一句。
现在的天气,面可不仅仅只是坨,袁威宏要还晚一点,还能吃汉市冷面。
“马上就来,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你可真会给我惹事儿。”袁威宏发来了两句语音,快速断续,第一条是三秒,第二条才两秒。
“?”
“师父,什么事儿。”方子业的神色略一凛,还真以为自己给袁威宏带来了什么麻烦。
“有人要开始招呼你的终身大事,让我当媒人。”
“你说说,我一个堂堂男子大汉,岂能干这样的事情?”袁威宏这回,估计是不好再言于表,只能打字给方子业回复过来。
方子业提起来的心,安放进位置。
这老师,的确是有辣么一点飘。
很快,袁威宏就进来了,方子业则一边起身对袁威宏解释说:“师父,我怕坨了,就帮伱又搅拌了一下。”
起身后,方子业顺便把门给关上。
袁威宏并不介意,吃得很痛快。
他打小就熟悉了这一口,每天早上如果没有这一份熟悉的味道,会觉得一整天的精气神都不够味儿。
“你吃过了吧?”袁威宏喂了两大口后,中场歇息了一口水。
热干面吃是好吃,但就算是吃了多年,仍偶尔还是觉得有点齁,需要就和水。
“嗯,师父。吃过了。”
“毕业论文的修改,我得明天再发给您,昨天一天都没抽空出来。”方子业坐在了袁威宏对面,一边抽出自己胸前的一根笔,递给袁威宏。
上一次给袁威宏的一双墨黑和墨蓝色的签字笔,如今已然是不见。
“你昨天不就想着做梦去了嘛。”
“你还别说,你之所以给我早上找了麻烦,就是因为你发的那二十八个字。”
“听起来还蛮霸气啊?赐你袁门第一桃,你摘了桃子,就该跑了吧?”袁威宏说完继续挑面开吃,也不讲究什么风度。
这是总住院期间练出来的技能。
吃东西还讲风度?一个将死的急会诊在急诊手术室里躺着,隔壁科室的教授让你五分钟到场,你吃个der?
快速进食、快速睡眠,都是一个道理。
“那没有,师父,桃子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种的。”
方子业仔细想了一下,伸出拳头:“再说也没有桃儿吃桃儿的,师父您加点肉?”
硕士毕业,博士入学通知书就在眼前,方子业如今的内心,是一面坦途,舒舒服服的。
自然也就活泼开朗许多,再加上,身份稍微转变,就不需要再向硕士阶段那么沉默寡言和战战兢兢,否则自己以后如何面对师弟,或者更后面,自己成为了住院总的时候,面对一众下级?
“滚蛋!”
“我都以为你今天的门诊都不来了呢,以后就跟着邓教授的门诊,享受一下正高门诊诊室才能享受的待遇呢。”袁威宏的语气不无酸溜溜和复杂。
正如袁威宏自己昨天发的那个朋友圈。
你初次为徒,我初次为师,在你之前无法比,在你之后,你只是对照组。
唯恐不安,时时不安。
有些许遗憾,有些许欣慰!
恭喜你毕业了。
袁威宏的文字,没有方子业的那么骚包,却也真切无比。
自然,也很复杂,从方子业毕业的这一刻起,以后自己的学生上面,就得再安放一个另外师父的头衔,他就不再是方子业的唯一师父了。
还好只有古代有三姓家奴的说法,如今的话,你只是不拜人作父,师从多人,乃情理之中。
“师父,您这是鞭笞我呢?”
“邓教授那边,还需要我去毛手毛脚啊,也就是你看我可怜,之前在硕士的时候,把我捞上岸,不然我还在水里飘着呢。”方子业情真意切,坐得规整。
方子业一直都会记得自己的硕士复试成绩,就是倒数第一名,那时候,假如袁威宏说一句自己不好半点,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人上岸了。
现实有这么残酷,也有这么幸运,另外几个分数与他擦边的,或许就是袁威宏的一念之差。
袁威宏把最后一口面往嘴巴里送去后,把盒子往垃圾桶里一送,一边伸手拿过方子业主动送来的纸巾,一边说:“你之前泡着的是河还是海啊?”
方子业就可调皮了:“师父,不管是河还是海,不还是您可以捞上岸么?”
如果我是河王,那你就是河里的王中王,海里面也是一样。
“去去去!~”
“就不该让你毕业,一毕业就开始不老实了。”
“唉,毕竟有更好的师父了啊,我这样的小主治,在你新师父那里,不还是个小鱼小虾啊。”袁威宏假装感慨。
方子业则是道:“师父,咱们看病人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方子业心说,别闹了!
如果真的被邓勇教授听到你一直这么阴阳怪气,估计你又得被他带小‘树林’了。
这般后,袁威宏还真没有再多说什么,仍然如同是之前的那种规矩。
方子业问诊和写病历,袁威宏就只负责看片子。
如果袁威宏要开医嘱,方子业就写检查申请单。
如果袁威宏说要做体格检查的话,方子业就是一个高级体格检查技术工人,一切的配合,经过了三年的磨合,都恰到好处。
上午的三十个病人,愣是在二人精妙配合下,在十一点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三个小时二十分钟,共计两百分钟,看完三十个病人,这速度不可谓不快。
方子业虽然没有太多的机会,但仍乐在其中。
中午午休,方子业背着书包,把白大褂放好并且把诊室的门临时锁住,然后道:“师父,要不我今天请你出去吃吧?”
“您要不,把师母也叫来?”
袁威宏侧目看了方子业一眼:“你以为老师真有那么多时间啊?还中午特意出来与你一起吃个饭,我给你讲,你师母她在小学当班主任,中午还得守着学生吃饭,守完之后还得守他们午自习。”
“这群皮孩子。”
“如果是高年级还好,若是低年级的话,他们拉个屎都得问你要几张纸,甚至有些狠人,不擦屁股,玩一圈忘了,然后再跑来办公室里找你擦……”
今天的袁威宏略有些唠叨:“昨天花了不少钱吧?”
方子业微微咧了咧嘴巴。心里默默地说,不多,就九千多而已。
我老爸都差点以为我进了传销,但好歹有图片为证。
谢师宴属于是比较传统的规矩,如果家里实在是困难,一分钱拿不出来,方子业也绝对摆烂说清楚,但是,一万块钱,家里拿出来是没太大困难,只是不舍。
方子业也就不敢主动提议破坏这样的规矩,只是觉得自己二十六岁,接近二十七岁还在啃老,略有几分愧疚,但这样的事情,方子业觉得不能再重复了,也要学着洛听竹同学,赚点钱。
“这个钱报不了,如果有困难的话,你可以讲出来。”
“邓勇教授说,酒的钱就不用出了。你和孙邵青都是他的学生,他还不至于问你们要钱。”
“另外,邓勇教授还说,你虽然硕士是毕业了,但是规培可还没毕业,不能大意了。”
“没有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结业证书,读博的程序会非常麻烦。”袁威宏又唠叨了一句。
“师父,您放心吧,这个考核不难的。”方子业提醒着。
师父啊,如果我们科室里的这一届硕士研究生都过不了的话,那么纯属倒霉,不小心违反了原则,这是不小心,而不是实力的问题,而如果是实力的问题的话,全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骨科住培都过不了的。
方子业有这样的自信。
不说全国,至少全省百分之九十的骨科住培和硕士研究生,都比不过自己。
“倒也是。”袁威宏又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诶,我们说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