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洛听竹这个麻醉医生不一样的是,她看得到大部分常见的手术术式,如今的她,很多时候在麻醉完后,就看看手术过过瘾。
毕竟以前也在台上过,毕竟以前也是一个外科就读的博士……
九点十五分,方子业就完成了所有的清创操作。
这速度直接让聂明贤麻了。
不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从九点十五分方子业完成了清创术之后,不到二十五分钟,九点四十分左右,方子业又把破碎的骨头和缺损的软组织给打理完了。
二十五分钟,又完成两种操作?
您当这是普通的清创缝合呢?
实际上啊,毁损伤现在在方子业的视野里,也就是高级一点的普通创伤,完成起来也就是普通的清创缝合。
九点五十五分,方子业完成了肌腱缝合和肌腱重建术,这一次方子业并没有选择二期处理,而是想以自己高超的操作,试一试一期可否对肌腱功能进行重建。
“剩下的就是神经了。”聂明贤在旁边,一边拉钩辅助,一边声色平静得如同万能复读机。
“患者的血管损伤几近为零,静脉回流一定情况受阻,应该是有血栓产生。”
“神经处理的话,我想试试一期的神经移植术处理。”
“我觉得应该行。”方子业看了看自己的神经缝合移植术,而后就下定了决心。
方子业的切开术水平很高。
十点过五分,方子业就取下来了一条神经移植供体,而后快速地修剪了损伤的神经之后,便快速地开始缝合起来。
十点过七分,缝合开始。
十点十六分,神经移植缝合结束。
十点二十分,开始冲洗。
十点二十三分,局部软组织再封闭缝合后,开始贴负压vac。
十点三十三分,外固定支架所有固定螺钉固定完毕。确定患者的VAC负压在续。
十点四十分,患者开始送出手术室。
两个小时十几分钟,一台毁损伤,就这么被方子业给送出了“手术室”。
刘浩江叫管床医生聂多下手术室接病人时,聂多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而搞完这一台手术后,方子业又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师邓勇,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来做第二台骨缺损的手术。
只是电话没能打通,所以啊,方子业就只能给邓勇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十一点钟,方子业还没有得到回复,但患者的全麻又都准备好了,方子业也就只能再次带着聂明贤上台。
刘浩江开始在手术室计时面板旁给自己的老师陈芳打电话汇报情况。
开了扩音,陈芳的声音扩散二开:“浩江,怎么了?”
“师父,毁损伤手术做完了,现在已经接第二台?”
“第二台手术也已经快开始了。”刘浩江语气平稳地回,声音不大。
但仿佛这声音仿佛炸雷一般,使得电话的另外一头传来手忙脚乱的乒乓声。
“叮咚!”东西落地的沉重声传来。
刘煌龙的声音也马上接了过来:“没事吧陈教授,你不能把烟蒂往手臂上摁啊。”
“嘶嘶”一阵后,电话的另外一头响起了流水声。
专业人士都知道这应该是陈芳去冲流水了……
“师父?”刘浩江问了一句。
“你师父刚刚不小心烫到了,你刚刚说啥?”
“手术做完了?什么手术做完了,现在才十点多,预计两三点结束的手术,你告诉我做完了?”刘煌龙的声色略有点‘太监’腔,很细但高调。
“是的刘教授!”
“开台前给您打过电话,术中也给您打过电话,但没有接通。”
“所以…业哥让我再给您打个电话说一声。”
“邓教授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他和聂医生两个就又要开台了……”刘浩江道。
刘浩江说完之后,电话里只有流水声,仿佛是卡住了一般,也可能是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方子业与聂明贤二人一边听着,一边继续消毒。
过了足足半分钟,刘煌龙才道:“做完了就做完了吧,到时候二期手术的时候,我们早点下来。”
“这个病人是多少床?”
“35床!”刘浩江记忆精确。
“好,我等会儿和陈芳过去看看。你们先继续做手术吧。”刘煌龙的音色再次发生了变换。
电话就此挂断。
十分钟后,方子业掌握了手术的绝对主刀权。
这种骨缺损的手术治疗,聂明贤是“血招”没有,没有特意了解过的他,还真不好怎么去处理。
他做毁损伤时,遇到这样的问题,也就只能是旷置等待二期手术。
毁损伤的一期手术,只求保住患肢,二期才行功能重建,这是手术得以推进的基本原则。
先不求多,只求稳,只求精准。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气压式感应门再一次被踩开,而后刘煌龙和陈芳二人才姗姗来迟。
进到手术室后,刘煌龙看清楚台上在行的手术病人不是毁损伤患者后,短眉一囧,小眼一暗:“子业,真做完了啊?”
方子业借手术空隙抬头:“嗯,是的,刘老师。”
“手术质量还不错,如果恢复预期比较好的话,可能不需要二期再行功能重建。”
方子业四平八稳地用很淡定地语气扔了一颗炸弹在刘煌龙的心海,跌宕的心血潮撞击得刘煌龙的心脏壁一阵阵软颤,差一点当场就地去世。
很明显地听到了几声吧唧嘴的声音后,刘煌龙的声音再次一尖:“什么鬼?”
“你还做了神经移植?”
听到方子业的话后,仿佛让刘煌龙本不富裕的家庭再次雪上加霜。
刘煌龙在科室里的‘王道’就是功能重建术,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在处理神经这一块,他是省内的最权威巨擘。
可即便如此,刘煌龙暂时也不敢建议毁损伤患者一期就行功能重建术,但这样的术式,却被方子业突破了过去。
这代表着方子业已经有足够的自信!
“是的,刘教授。”
“子业的技术很好的,应该是又偶有所得,往前继续精进了一步。”
“只是在我们大家的视野里,子业本就在前面,前面一百步和一百零一步没什么区别。”聂明贤比刘煌龙早一些开始做心理建设,此刻声音也颇为平稳。
刘煌龙:“……”
陈芳内心:“韩元晓教授崩溃得不冤枉,这都啥啊,真的像老教授们所说的,步步高,一天一个样,在练功房如此,科室如此,现在在做临床课题的时候,依旧如此……”
……
中午,十二点三十七分。
方子业在手术室外送走了聂明贤等人后,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贤哥,今天中午不能一起吃饭,我得陪女朋友出去吃。”
聂明贤闻言,本来是打算去科室方向的他,在方子业的刺激之下,竟然直接往楼下走了。
看到聂明贤的背影,方子业忙往前冲了几步,劝道:“贤哥,别冲动啊。”
“和刘姐的事情慢慢来。”
聂明贤偏头,摁下了下楼的电梯:“你知道我去哪里啊?”
“应该知道。”方子业笑着点了点头。
聂明贤默不作声了,不一会儿,看到了洛听竹也从手术室的通道出来后,便笑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子业,我走了……”
聂明贤进了电梯。
洛听竹窸窸窣窣地靠近,今天的她穿着一双白色高跟凉拖鞋,陪衬着的是碎花长裙,裙摆及踝。
蹑手蹑脚走近时,以方子业非常专业的骨科医生角度来看,洛听竹的步幅节奏还是受到了影响,不过一般人是很难看得出来的。
“走吧,听竹,想去吃什么?”方子业笑着走过去牵手。
洛听竹抿了抿嘴没有拒绝,只是将自己的淡紫色零食包换了个方向,背去了身后。
“师兄,你是故意的么?这样的手术你也敢做这样快?”洛听竹的声音很细,细到方子业都听不到其中的软糯。
“状态比较好,而且手术质量很高,手感也不错。”
“做手术快不是罪,手术质量才是根本。手术质量到位了,快与不快,都无所谓。”方子业从另外一个角度进行解析。
接着方子业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可惜现在是七月,不然的话,这个点去江滩或者是东湖走一走还蛮不错的。”
“外面的天气,我们只适合去室内。”
“要不,我们又去买点东西?”
“我突然发现,我缺了很多东西。”方子业主动建议。
昨天是给洛听竹买,今天他提议给自己买。
洛听竹则白了方子业一眼,吸了吸鼻子:“师兄,要不改天吧,我走不起。”
方子业当时尬住,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自己做的坏事却没注意,今天邀请洛听竹去逛街,也可能就自己这在感情上没‘特长’的人才能想得出这个主意。
……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在家里点了外卖,而后并坐在床上搂着看投影电影时,方子业才发现,其实啊,大夏天的。
在家里黏黏糊糊的也蛮不错。
毕竟外面太热,家里很凉快。
再加上一个冰西瓜,别提有多美了。
方子业舀了一瓢正打算开吃时,邓勇正好打来电话:“子业,听刘煌龙说,你把骨缺损的手术也给做了?”
“陈芳不是说问你会不会做,你说你自己不会做的么?”
邓勇的语气有点不太好。
这样的不太好不是因为他很凶,而是因为他很失落。
方子业闻言,将勺子里的西瓜喂给了洛听竹,洛听竹非常紧张地依着方子业的怀里,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逐渐没那么紧张。
方子业才说:“师父,我是希望您能经常回来嘛。”
“今天手术结束得早,手术室也不好空下来等下午再开台,我想着之前师父您的教诲,也就做了。”
“之前做过简单的骨缺损,原则应该差不多……”
邓勇在方子业话还没说完时,就挂断了电话。
方子业和洛听竹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洛听竹则正起了身子,说:“邓老师要知道你这么快把手术做完事为了和我吃午饭,我铁定会被认为小狐狸的。”
方子业忽然发现,洛听竹自从与自己有了亲密接触后,整个人的心扉才打开,这才是真正的她。
之前的洛听竹,更多的时候都是端着的,有很多事她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本来就是吧……”
方子业说着,就挨了一记枕头。
……
另一边,邓勇站在了手外科的病房门口,满脸揪扯成了苦瓜状:“刘煌龙,你就在科室里都翻车了?”
“你也没下手术室去?手术就结束了?”
“是啊?”
刘煌龙仿佛是找到了同类一样,才说:“邓教授,我算是发现了,之前您在的时候,您好歹还能压住子业。”
“现在您一去手外科,这孙猴子就直接大闹天宫了。”
“我估计,除了袁威宏,没人可以降住他。”
“我都没想明白呢,他直接一期开始做毁损伤的保肢术加功能重建术了,这都是我们议题中的第九项!~”
“谁能想到子业能成长这么快?”
刘煌龙的音色,一听就很蛋疼。
他和陈芳一直在办公室里说不着急不着急,毁损伤嘛,我知道,基本要五六个小时……
结果这车翻了七百二十度直接从山顶到了沟里面,刘煌龙还睡着,这样的小分队成员,还多了个邓勇。
邓勇直接闭上了电话在补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