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并未犹豫,“陛下,其他人怎么想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经历过苦难,最是知道人世艰难。
以前想的,便是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现在跟了大人,大人派人教我们武艺识字、琴棋书画,让我们效忠,给我的家人安定的生活,那我竹青此生就是大人的人,让我都什么都愿意。
现在我只想守着小公主,保护她的安全,完成大人的交代。”
元薇轻轻点头,这是竹青的一生,竹青是韩琦训练出来的死士,她也是脑子抽了,才会去问她这种问题。
死士的生命中,唯有效忠,其他都不重要。
“就没那么一瞬,想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不到就没有不甘心吗?”元薇试图深挖竹青的内心。
竹青犹豫了下,开口道,“我有两件想做的事情,第一件事是让家人过上好生活,这件事大人已经帮我做好了。第二件事是小时候听李地主家的小姐练琴,非常羡慕,一直想要学琴,如今我也习得一身琴艺,算是满足了幼时的愿望。
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大人恩重如山,自当以死相报。
陛下总不是想策反奴婢吧?若是如此,您大可不必,在保护照顾小公主这件事上,我们目标是一致的,您看我和竹叶不是很配合您么?连手枪都上交了。”
元薇轻轻摇了摇头,“朕也没想着策反你,倒不用担心,只是想和人聊聊天。在他们面前,朕是帝王,威严不可犯,反倒是你是外人,没把朕当君王看待,不必在你面前维持君王的威严。”
竹青沉吟了下,轻启薄唇,“陛下若有什么想倾诉的,但讲无妨,今夜入我之耳,定不宣之于他人。”
“包括韩琦?”元薇挑眉,竹青敛眸,“只要大人不问。”
元薇差点笑了,韩琦可能不问吗?似他那般将长远城死死掌控手中的性格,恐怕已经在着手往幽州城安排探子了吧!
“朕出身大元皇族,乃是皇后所出,然而出生之时,朕的母后就难产而亡,自幼便在崔妃的身边抚养长大。”
出乎意料的,元薇竟然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
竹青挑了挑眉,沉默地当听众,她还以为陛下不会说呢!
“后来元兴就出生了,他是崔妃所生,因此我们俩的关系也挺好。父皇只有我们两个儿女,在他病故的时候,朕只有十六岁,而元兴才十二。
元兴还太小,父皇苦思良久立了朕为新皇,希望朕能够撑起这个天下。可朕那时候只是个女孩,也没受到过帝王的教育,骤然间被冠以这样的重任,真正是如履薄冰。
随着朕的登基,崔妃也厌恶了朕,她认为是朕抢了元兴的皇位,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见朕,直到朕逃出皇宫前,才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她倒在血泊中,让朕一定要将元兴救出去。
朕带着忠心护卫的御林军,从元京被一路追杀,前来西部投奔当时的灵州总兵江泰山,这才在他的辅佐下,能够和伪帝东西对峙。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难打听,立元兴为太子你肯定也知道了,朕终究是要将这江山交到他的手中去的,可是他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他的种种作为,让朕根本不敢将皇位交给他。哪怕现在新元还存在着不少问题,可这终究是朕的数年心血所在,更是不少仁人志士的心血所在,朕绝不能让这一切毁在他的手中。”
竹青默然无语,她刚才也听到了宫人的禀报,换做她是元薇恐怕也是崩溃。自己辛辛苦苦为着家业打拼,不惜委屈自己节衣缩食,将来将家业留给弟弟,可是这个弟弟却在大手大脚地败掉家业。
竹青仍旧是保持沉默,元薇对元兴的管教也是很严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教成这样,今天这般崩溃哭泣,恐怕也是真的心伤了。
哪怕是女帝,也是有着寻常人的烦恼,以至于竟然在她面前问出了人生意义这样的话题。
元薇似乎是打开了倾诉的开关,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这些年如何斗朝臣、平叛乱,为了筹集军备对不少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一次又一次地硬扛着压力将农税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