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巨大的悲哀涌上心头,他忽然感到头痛欲裂,他痛苦地捂着脑袋,拖着发木的身体挣扎着走到柜子旁边,找了一套干净衣裤换上,然后爬到床上盖上了被子沉沉睡去。
稍有意识的时候他感觉好像置身在冰窟窿里,冻得他直打冷颤,忽而又觉得像身处火炉里,热得难耐,鼻子里呼出的气灼热得似乎要烧毁他的鼻腔。
他痛苦地呻吟着,不停地呼唤着妈妈。
似乎过了很久,一条湿湿凉凉的东西搭在额头上,减轻了他的些许热度。他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看来是妈妈回来了。
他笑了,眼泪顺着紧闭的双眼流出来,心绪逐渐平静。
不知昏睡了多久,等他恢复了神智,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男人坐在床边,似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在看着他。是的,怜悯,他确认。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男人眼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温柔的眼神,男人眼中闪烁的只是无情、暴戾或者是冷漠。
他费力地四下环顾,没有找到妈妈的身影,他泪如雨下,乞求地看向男人,他想知道妈妈有没有回来。
男人收回了注视他的目光,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头转向一旁。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手臂上纹着纹身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轻佻地对男人说:“走啊,强哥,玩两把去!”
男人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最近手气不好,不去了。”
年轻的男人想了想说:“你是担心没钱吗?放心,有我豺黑呢!”
见男人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孩,豺黑语气轻慢,“噢!明白了,你怕了!”说着眼睛斜睨着男人,还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指着他。
男人被蔑视立刻不愉,站起身大声说:“我大力强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玩就玩,走!”说着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豺黑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搂住男人,嘴里夸赞:“这才是爷们呢!走,先喝两盅再说。”
门被关上,两个人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孩子又渴又饿,挣扎着爬起来,一眼看到桌上有半个馒头。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地,光着脚,头重脚轻地走到桌旁,拿起馒头就吃。
馒头又干又硬,卡在嗓子眼下不去。他端起破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大口大口地喝,这才把卡在嗓子眼的馒头冲下去。
想起妈妈平日对自己的呵护,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泪如雨下。
吃了大半个干巴巴的馒头,他又躺回到床上,对妈妈的思念像的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他重新起身下地,穿上鞋走到门口,慢慢地打开门,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可是这美丽缤纷的世界在他眼中却是一片灰暗荒芜。
从此他再没见过妈妈。
他经常会回想起那个夜晚河边的身影,可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会是妈妈。因为妈妈不会游泳,再加上下那么大的雨,如果那个人是她,那么她落水后必死无疑。
他宁愿妈妈远走他乡幸福地生活着、宁愿妈妈永远不来看他,只要、只要她还活着。
他踽踽独行,世间的欢声笑语对他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他见不得别人母子相亲的场面,那会让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等待妈妈回来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为了这个执念他必须活下去、挣扎着活下去。
男人偶尔会回来,偶尔会给他带点吃的,但从来没有好脸色,两人也极少有沟通。
为了不饿肚子,他学会了出去找吃的,捡卖菜人扔掉不要的烂菜叶、捡人家吃剩的、扔掉的东西,因为他太小了,遇到好心的人会给他点吃的。
他渐渐地学会了做饭。因为即使男人回来了,也不会做饭。为此他没少受伤,烧的、烫的还有刀划的。
男人喝多了经常找茬打他,他也不反抗,只是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个被他叫作爸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