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有些怀疑胡萝卜的胆气,歪着头问他:“当面骂?”
胡萝卜吓了一跳:“啊?这、这不好吧?虽然他比较另类、比较讨厌,但是当面骂人实在是……”
见二蛋加快脚步,知道他生气了,胡萝卜急忙追上去拉他:“哎哎,二蛋,别生气了,我给你出气,我骂他行不?”
二蛋一脸鄙夷:“得了,你可呗在那旮瘩抹稀屎了!”
胡萝卜愣了一下,回头问星星:“星星,你在他家乡住过一段时间,你知道抹稀屎是啥意思不?”
星星笑着摇摇头。
胡萝卜转向二蛋不耻下问:“二蛋,抹稀屎啥意思?快告诉我,够意思!”
二蛋也不看他,边走边说:“大林子,噢,就是大棒子,他傻大憨粗地,老跟银打架,打不过银家,还老拉硬①。有一回被人打得满头包,回来为了给自己找面子,就跟我们吹,说:‘没事儿,明天我就去抹他一脸稀屎!’”说到这看看胡萝卜:“现在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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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听懂了,都低低地笑起来。
胡闹见胡萝卜一脸尴尬急忙打岔:“二蛋啊,这个大林子挺有意思啊?”
二蛋说:“哪只是他有意思啊?他全家都有意思,一银一个故事。”
胡闹急忙说:“二蛋,给我们讲讲呗!”
二蛋当即拒绝:“不讲,心情不好。”
胡闹立刻朝胡萝卜使眼色,“胡萝卜、上货!”
胡萝卜立刻狗摇尾巴地跑过来,恭敬地递给二蛋一块糖。
二蛋看了一眼,认出来是铁慢给胡萝卜带的糖,心想:这小子这么爱吃这糖,到现在还没舍得吃,反而给自己,看来还真下血本了。二蛋心里立刻舒坦了,也不客气,接过糖说:“给你们讲讲大林子他爷爷吧。”
胡萝卜诧异了,“一个老爷子有什么可说的?”
二蛋直直地看向他,问:“怎么地?你还嫌银家老么喀嚓眼②地么?”
胡萝卜立刻陪笑:“哪能呢,我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二蛋转过头,接着说:“大林子他爷爷是出了名了脾气暴躁,而且不是一般地暴躁,最出名的典故有三个。第一个是烧炕席。”
“说到编炕席还得说到我们那的大炕。你们这睡床,我们那睡土炕,炕上铺着炕席,外屋连着炉灶,冬天烧炉子,整个炕可脑乎③了。你往炕上一躺,周身都烘得老如作了。大林子他爷爷是编炕席的好手,他编的炕席又平整又细密,编的速度还比一般银快,平时拿到集市上去卖,卖得特别快。”
“有一回,大林子他爷爷在院子里编炕席,编了两天,编好了一张大席,可就在收口地时候,一个蔑条把他手扎破了,他一气之下把整张席子卷吧卷吧连踹带砸地塞灶坑里烧了。要知道,那可是一整张大席呀,知道多大吗?是我们睡的那个大床的两个那么大。编席费工夫不说,得卖多少钱啊?可他生起气来什么都不顾了,两天的功夫都白搭了。”
胡闹笑着问:“第二个典故呢?”
二蛋接着说:“第二个典故是‘跟油瓶子打架’。有一回他去赶集,出门前媳妇让他回来时带瓶油回来。到了集上他卖了席子,然后买了一瓶油,我们那的油都用葫芦装着。他把葫芦系到扁担的一头,扛着扁担、一手扶着扁担的另一头往回走。”
说到这二蛋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想啊,银在前面走,葫芦悬空,里面还有油,肯定一荡一荡地呀,给他气得不行,但是他忍了一路。媳妇见他卖光了所有的席子非常高兴,立刻接了扁担和葫芦,给他摆上了饭菜,还烫了一壶酒。他坐下来,板着脸让媳妇把油瓶子拿过来,媳妇不知道啥线儿④,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把葫芦拿出来给他放到桌上。没想到他一杵子⑤把油瓶子给搥倒了,嘴里还恶狠狠地说‘让你跟我玩劲儿⑥!’”
二蛋边绘声绘色地说着,还怒目横眉地作势用拳头往前一捶,活灵活现的样子让孩子们看了都笑不可抑。
蘑菇说:“那油不都得洒了吗?”
二蛋瞅瞅她:“可不?油瓶子倒了,油淌了一桌一炕啊!她媳妇都要气疯了,一则是油可贵了,二则是油淌到炕席里,粘故叽抓⑦都不知道怎么收拾才好。可她也不敢说什么,过后出来跟乡亲们抱怨,大家才知道这事。”
大家笑了一会儿,胡萝卜好奇地追问:“第三个典故呢?”
二蛋瞅瞅他:“第三个典故跟洗脚有关。”
几个孩子立刻凑近了听,胡萝卜更是瞪大了眼睛,都快贴到二蛋身上了。
二蛋没说话先笑了:“大林子他爷爷特别不爱洗脚。有一回好像是乡里干部到村里来走访,村里提前让家家户户收拾收拾卫生。村里的妇女主任先挨家检查一下。检查到他家地时候,见屋子里窗明几净的,收拾得挺干净。大林子他爷爷正盘腿坐在炕上抽烟,妇女主任一眼就看到他那两个却黑却黑的脚了。妇女主任知道他脾气不好,上前柔声跟他说‘大伯,屋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可你老这脚是不是应该洗洗呀?’没想到老爷子手里的烟袋锅差点没飞到妇女主任脸上,坐在那一顿暴骂:‘我洗不洗脚咋地?照样吃喝,你检查卫生呗,还检查我脚?把你美了个暴!你给我远点山子!’妇女主任当时就被骂跑了。”
二蛋讲完,大家一边笑一边看向胡萝卜。
胡萝卜左右看看有些纳闷:“都看我嘎哈?又不是我不洗脚,烦银!我一个月洗好几回尼,切!”
听着胡萝卜急着剖白自己,证明自己有多么爱洗脚,众人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