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摇了摇自己的食指。
“首先,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如果他要十两我就给十两,那只能证明我们身上有比十两更多的钱,当时你受着伤,我又一看是个弱女子,他如果要起歹心,我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八两是在他预期之内可接受的一个价格,既表示了我们身上只有那么多钱,不会让他再惦记,也不会因为低于预期太多让他不爽,如果他还有良知的话,还能让他生出点儿愧疚,也就给我们的待遇尽可能地好一些。”
这其实是一种吃亏哲学,有时候得失并不那么重要,适当地吃一点亏,反倒能给自己减少许多的麻烦。
季月摊摊手,“现在你从结果看,是不是我说的都是对的?”
祁曜君在心里复盘了一下,确实每一步都刚好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他还是摇摇头,“你这做法还是太冒险了,你完全是在赌那个车夫的品性,但凡他的品性差一点,我们都不会这么好运。”
“那你可说错了,这件事情上我还真没赌。”
迎着祁曜君疑惑的眼神,季月欢解释:
“你没发现吗?我从一开始就刻意把咱俩塑造成不慎遇到意外的少爷小姐,这种人的特点是有钱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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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曜君:“……”
不是说车夫吗,怎么开始骂人了,还是骂自己?
迎着祁曜君无语的眼神,季月欢耸了耸肩,继续:
“碰上我们这种人,他如果足够老实,可以大发善心分文不取地带我们进城,他如果足够不老实,可以干脆趁我们反抗不了直接抢我们的东西,不过这个不怕。”
季月欢晃了晃手里的包裹——就那条被她用衣服包起来的黑蛇。
她哼了哼,“他要是敢抢,等他打开,吓死他!”
祁曜君:“……原来你把这蛇随身揣着还有这作用?”
季月欢摸了摸鼻子,“物尽其用嘛,这不也没用上不是?”
祁曜君:“……”
季月欢摆摆手,“没用上也是一种幸运啦,你看我预想的最好和最坏的情况都没发生,那就只能说明,那车夫本身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蛋,顶多算个普普通通不那么老实的老实人。”
愿意带他们进城,就还是算有点良心,但又狮子大开口要十两,就还是不想放过这么一个占便宜的机会。
其实这才是人性的常态。
打个比方,你走在路上,忽然看到脚下有张二十块钱的纸币,你捡不捡?
绝大多数人都是会捡的,因为大家心里清楚,你不捡也会被别人捡去。至于说送还给失主?别闹了,先不说找失主的难度有多大,就二十块钱,可能人家失主自己都没指望能找到。
路不拾遗是一种很美好的品德,但不是所有人都以拥有这种品德为荣。
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二十块钱的遗失是失主可以承担得起的代价,自己收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而这件事本身也根本不到可以上升讨论人品的问题,因为如果看到的是两万块甚至两千块,同样是那波选择捡起二十块的人,这时候也会迟疑,并且绝大部分人会选择交到附近的派出所,寻找失主。
同一个人在不同场景下面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选择,这无所谓善恶,纯粹是他们心里权衡得很清楚,知道什么样的便宜能占,什么样的便宜不能占。
同理,在车夫已经将他俩预设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时,那十两银子于他俩的价值,在车夫眼里,就跟二十块钱于失主的价值一样。
捡不捡?当然捡。
世家公子挥金如土,十两银子不过洒洒水,而对他来说却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为什么不捡?
“而如果当时我没制止你,你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要脸宰客,他心虚之下能当场驾着车跑路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