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的正屋后面院子过去,是数间两排挨着的厢房,房子处中有一道穿堂连通着后院。
穿堂位于两排房子的挟巷上有个供人小憩的凉亭,凉亭两边的对座厢房的门也都开在不过二米宽的挟巷上。
这样的房子设计,当时应该是提供给下人和手下随从军士居住的,因为后院已无房子,只留一个值守式的小房在院门边上。
由于是初到一个陌生而新奇的地方,好多人都莫名的兴奋,全无睡意,都挤在凉亭四个角和当中的石台前的凳子上说话。
人群中有偷偷转移过来的水叔和抱着婴儿的王恩秀,就连原先躲在江边船棚区养伤的李四弟,高飞和马阿六也都趁夜凑了过来。
老谭也带着唐妮搬了进来,他们本就居无定所,就干脆借打下来的东门作为落脚处了。
颠沛流离惯的人,难得欢聚一处,也不管这里能安身得几时了。
“总算又有处地儿安下身来,这过两天又是除夕的,大伙舒舒服服过几天,就甭管外面有谁跟咱过不去了。”花二靠坐在四方凉亭的一根柱下的角凳上,脸上抑不住的宽慰。
“就是鬼子这下过来把宅子围了,咱也得先吃了汤圆,阿水叔,熟了么?”马阿六靠在另一根凉亭柱上。“遭那马王爷扎一刀子,让我好多天没吃上一顿饱的。”
拿张小板凳坐在屋巷口的水叔回身瞅了眼边上屋里的小伙房,道:“这才刚下锅,等下就盛出来给大家。”顿了下又道:“这处宅子是房子多,可都陈旧得不行,也比不上咱徐家的宅子气派,那天也能回去多好。”
这话让众人都有些沉默,坐在凉亭当中圆台前端详恩秀抱着的娃儿的睡态的徐三晚开口说:“怕是回不去了,往后徐家湾不知还能留下几家房子的?”
“这话怎么说?”坐在凉亭转角椅上的练武奎问道。
在众人注目下的徐三晚说:“担心罢了,就觉得鬼子的军营扎在那里,那里的战火就不会平息。”
“你们说那秀才该不会真是军事特务吧?”之前在席间听到商秀才一番说话的练武奎说:“要不他怎会知道数天后有那么一趟船会经过这里?我觉得他当众说出这话,未免欠妥,也不怕泄密?”
“我也有这感觉,就算他知道咱的底,可那几个帮会的人,他就那么放心?”花二接口道。
“那俩师兄弟怎会是一般人!”坐在地上铺的陶砖块上的贼精说:“前晚上我就打个盹的功夫,他俩个就进了屋,我才睁开眼,那小子闪过来一句拳就击我百会穴上,旁边的胖宝估摸被人退光净毛下了开水锅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前晚夜有人进了咱们屋里?怎么我一点不知道?”王恩秀一下反应过来,看着徐三晚。
“没让叫醒你,我也是被他们堵床头前拍醒的,那时娃儿还被他抱在手上,可把我心抽紧的,要是日特,我可算是结果了。”徐三晚说着看向大伙。“不过我感觉这人行事不失心思的,他绑我过来之前就对我说,帮会的头脸得留下二三个的,得有人压住手底下的人,不然会有更多人反咱们。”
徐三晚说完还向穿堂两头看向院子里站哨的人影,他就觉得今夜兴许有帮会的人进来报复。
“这么说,这人是有意要跟咱们抱团的,包括帮会的人,很可能往后行动上会需要到我们的人手,劫船是个开头。”人群中和唐妮坐在一起的老谭说出他的想法。
“只要是站在同一战线的,只要是能找着路子一起打鬼子的,我们当不会排斥吧。”李连长说道:“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重要的是聚起力量。”高飞看向众人。
“先不提秀才这边,这下人齐,就说说咱们的事。”徐三晚说:“谁愿意进警队的?谁要留在帮会的?这下表个态呗,我就觉得警察这边也该有我们的实力才行,防着往后出个事,咱得有人作掩护的。”
“经过白天打帮会这事来看,那警察局长是完全信任你了,但我认为,你得给他留个脸面,别把自个弄大了。”练武奎对徐三晚说。
“这个我懂,我拉个二三十可靠的人进去也是给他撑门面,他需要的是这个,有了这个就可以稳住他。”徐三晚从身上掏出一张法币亮在众人眼前。
“为了往后我们能更持久的存在,警察局这边咱们得稳住,帮会这里咱们也得稳住,互为照应是吧,不过按我这脾性子,我还是留在帮会吧,我陪着我哥和嫂子。”马阿六笑说。
“我有个想法,不知嫂子同不同意?”徐三晚看向唐妮。“往后你就进警察里面当个法医好不,我跟局长说把法医兼医务科给你,这对咱往后得到药品和伤治真件便利的事。”
“我行么?”唐妮看向众人,目光停在谭世夫脸上,这个旁人一直在证实他们之前是夫妻的人,只是她现在还没恢复从前的记忆。
“完全可以胜任。”老谭鼓励一句,他觉得眼下还不是要和这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只得随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