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随着杨潇停止了说话，整个天台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老者举高俯视着，那瘫倒在地的男人，男人只是侧过脑袋，将面容完全藏匿于阴影之下，仿佛他才是那个死去的少年一样。

可时间并不会随着它们的沉默而停止流逝的步伐，安静的天台依旧听到微风吹拂花朵，草木轻轻摇摆的沙沙声，天上的流云继续和初升的日光坐着赛跑，小区里寂静的气氛也随着昭阳的升起开始活跃。

“真是无趣，耽误老子练拳。”杨老头足足伫立了五分钟，可那瘫软在地的男人就像死了般一动不动。老人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摆出拳架，开始自顾自打了起来。

“掌推千门，步跨阵前，起势如将军擂鼓，一吸一呼如鲸吞沧海，伸展自如大鹏御风，出拳如大泽降世，可势大力沉，亦如江河，绵延不绝。“

杨潇声音不大，可落在郭生耳中每一局都宛如洪钟大吕。

郭生被吵的心烦，准备侧过脑袋不去听这个怪老头的装逼话。

“郭生，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相信吗？”

郭生没动静，他感觉杨老头肯定是要把自己骗出去再杀一遍。

然而周遭的空气却仿佛在这一刻变的粘稠，郭生感觉风好像都停止了律动。

“我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朋友。“

郭生还是没有动静，只是耳朵支棱了起来，他很好奇杨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似乎是等不到郭生的回应，杨老头叹息一声，可拳架已起，不能辜负了这一口旭日之气。

左脚跨出，右脚画圆，手臂挥舞伸展自如，心随意动，便有浩大之气蓬勃而生。

”你很像四十年前的我。“

”当年的我也曾在深陷泥潭，不对，或者说我们从未离开过那处泥潭。“杨潇这次的声音放的很慢，像是一个稀松平常的老头，在对晚辈诉说他往昔的峥嵘岁月稠。

“我挥舞出了自认为正义的铁拳，可换来的是雪上加霜的处境。那年我十四，亲手埋葬了我的少年。”

“我发出了自认为合理公正的诉求，换来的是不自量力的讥讽与唾骂。那是我十八，少年的坟头再也开不出花。”

’我竭尽全力想要改变我的处境并活下去，换来的是无数想置我于死敌的恶意。那年我十九，我却感觉少年已经死了很久。”

郭生想转过脑袋，他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

似乎是猜到了郭生的想法。杨潇咧嘴一笑，招式略微变化，本来沉寂到压抑的气氛忽如春雨沐雪，云破月来。

“不过我遇到了我的妹妹，那时候的瑶瑶比现在乖多了。哦对，还有小欢喜，改天介绍给你认识。”杨潇说起两人的神色，一张老脸上都禁不住挂起笑意。

“那真是一段美好，又令人沉醉的一段青春回忆啊，郭生你知道吗，我以为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青春的，现在细细品来，总如那春埋一坛酒，江雪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