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楚墨人揪着秦墨青年打,却被周围的秦国百姓拉偏架,反而挨了好几下。
那个归属齐墨的中年男子本来想着劝架,看到这一幕则直接打算退到一旁看戏,却在退出去的途中被不知从哪来的一块石头砸了个头破血流。
“谁敢打我!”
他带着愤怒转身,结果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大拳头……
……
马车内。
看到人群打起来了,燕太子丹收回目光。
“走吧,回馆驿拿上礼物,我们去见秦王。”
“殿下,您不是说要等看完墨家的论战再去见秦王吗?”
“不用看了。”
太子丹嘴角抽了抽:“楚墨冲动张狂、齐墨高傲自大,他们两家也就剩下墨家的名头了,现在还被秦国彻底撕下了伪装,这能赢才是怪事!”
“那群人里很明显有几个人不对劲,有人在故意挑事让他们犯错!”
“可那几个人居然都没看出来!就算事后看出来了,这里的事都发生完了,秦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太子丹来到秦国后没参与任何事,但对这场论战,他还是希望那些六国贵族和齐墨、楚墨能成功的。
至少能在这个关头让风头正盛的秦国输一场不是?
可眼前这一幕直接把他气坏了!
“本殿下不知道楚墨之人为何会那么肯定的去找人麻烦,可依刚才的场面,找他们的人简直是眼瞎,居然想着借他们来试探秦国!”
“如此愚昧之人还想成事?他们怎么不直接刺杀秦王呢?”
太子丹红着眼大骂道。
但骂了好一会,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楚墨之人是很冲动,但总不至于蠢到来到秦国后还如同在楚国一样,一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放下那一点顾虑显露出本性。
而齐墨之人高傲,看不上另外两派,这次要不是因为秦墨实在让他们气不过,他们也不至于和楚墨短暂站到一起;即便站到一起了,也是离心离德,刚才那个人看到楚墨要被打了自己跑了就是证据……
现在,这两派在秦国居然同时被找出了弱点。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两派之后在秦国民众心中是个什么印象,这等于论战还没开始就在观众那里输了。
这让太子丹佩服幕后之人的算计的同时,也有些惊讶秦国对民众的掌控力。
秦国贵族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些黔首庶民身上?为什么现在会开始关注他们的态度了?
难道就因为熊启他们被干掉了?
他突然间愣了下,随即浑身冷汗直冒!
对啊,上一个代丞相、御史大夫、王叔都能因为平民不满被干掉,那其他官员谁还敢不重视平民?难道就不怕秦王再把你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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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一来,如果利益不一致还好,贵族与平民的思想不同让他们很难合作。
但秦国现在有个李缘啊!
他的科学院,不就是让工匠和墨家这种学派一起合作的吗?
学宫,不就是让平民有和贵族一起共事的机会吗?
工部,以‘工人’一词来看,他这也是在逼着贵族承认平民的权利!
打掉反对的人,逼迫贵族承认平民,让平民有和贵族共事的机会,又能利用平民力量,关键是他能获得秦王的绝对支持……
如此的秦国,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这一刻,太子丹突然感觉六国没希望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李缘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但仅以自己现在观察到的情况,如果把自己放在李缘的位置上,此时的平民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不用白不用啊!
这次墨家那两派,不就是栽在了平民那里吗?
这次只是在论战上,那下一次会不会有别的较量上也能用到这种力量?
太子丹没发现,思考间,他的手甚至已经开始了微微颤抖。
还没想明白事情的真相,他就因为猜想而感到了恐惧。
……
工部。
熊肃对着相里邕解释了一遍‘民心’。
如果太子丹在这,他就会发现他的猜想、和熊肃的所说几乎是一样的。
“所以啊,钜子。”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针对他们,我只不过是传了几个假消息,他们就自己走入了死地。”
“如果楚墨没有对机关术的贪婪、没有那些冲动的行侠仗义,如果齐墨能和他们齐心协力,哪怕互相通个消息,他们也能知道那些消息是假的,再不济也会多出一丝怀疑而制止楚墨的冲动。”
“最根本的是,他们心里其实瞧不起我秦国。”
“所以他们才会试图把科学院那么多人的努力用你们的机关术代替,所以才会把你们秦墨的整体出仕当成一种耻辱,所以才会因为我几个小小的谎言就落到了如今人人喊打的境地。”
“害他们在秦国名誉扫地的,不是我。”
“是他们自己的傲慢与贪婪。”
他说完后,相里邕久久沉默。
最后问了句:“你就不怕六国把你引动人心这招给学走了?”
“学?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学啊!”
熊肃笑了,很是张狂。
“秦国打仗能分田地、有爵位,六国呢?秦国法度严明、道不拾遗,可六国腐朽到什么程度?秦国如今没有徭役,以工人之善举代替;秦国有科学院和工部,投入巨量之物去制造平民用品;秦国有学宫、不论身份只要通过考核皆可入学;这些六国有吗?”
“秦国百姓皆知秦王仁慈爱民、李客卿心系苍生之名,可六国之王和公卿贵族是什么名头你心里难道不知道?”
“如此六国,他们有本事学我秦国吗?”
“真学了,你觉得他们是学会还学死?”
熊肃的话让相里邕哑口无言。
历史上的大秦能统一绝不仅是因为秦军兵锋强劲,而是在许多方面都确立了绝对优势。
在李缘出现以前,秦国就已经是天下七国中百姓生活最好的了,如今更是远超六国之人。
如今秦国百姓会因为那些传言就心系朝廷之人,完全是因为他们相信秦国朝廷、秦王、以及李缘。
可如果放到六国……
相里邕知道他们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尤其是在与秦国相对比的情况下。
他甚至能猜得到到当秦国的变化随着那些商品流入六国之后、六国百姓会想什么。
“为什么那个蛮秦的生活会这么好,反而我们要苦苦挣扎?”
“为什么虎狼之秦会有仁慈之举,而我们的大王和贵族们却在天天享乐?”
“为什么……”
众多的疑惑,会随着秦国商品与信息一起出现在六国大地。
到时候,名誉扫地的就不仅仅是如今的那两派了,而是整个六国的大部分贵族。
至于那小部分真正的有识之士?
相里邕不觉得秦国会给他们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思考间,一名秦墨弟子回来了。
“钜子,现在外面都在传楚墨之人在针对我们,为此不惜给我们和科学院泼脏水,说李客卿的科学院就是偷了墨家机关术的,另外两派是想要科学院的制造方法才向我们发起论战的。”
“在下来时,咸阳城里已经有三个地方有楚墨和齐墨的人因闹事而被平民打了,现在都被咸阳衙门抓走了。”
听到这个,熊肃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依眼下的情况,之后的论战只要你们不是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百姓都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你说,你该不该谢谢我?”
“可我们有把握赢他们!不需要以这种方式!”相里邕试图为自己找回一点自信。
熊肃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这重要吗?”
“你不是也认为他们两派丢掉了墨家的初心吗?那你们墨家的结果,真的重要吗?”
相里邕愣了一下。
熊肃接着说道:“而且,你认为平民关注的,是你们秦国人的身份、科学院的身份,还是你们那墨家的教义?”
“先不说你们的教义在秦国有几个平民会感兴趣,仅说你,墨家钜子相里邕,你要不要和墨林一起出去走下?”
“看看秦国平民究竟是认你这个钜子,还是认他这个工部副令?”
一旁,墨林看了相里邕一眼,低下了头。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李客卿会让他当工部副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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