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楼,第三层,刘昭瞧着屋内各式各样的乐器,忽然有种荒谬之感,他本以为像熊墨仁这样的少年将军,住处应该摆满神兵利器或是各种秘法,不想竟是如此雅致模样。
“怎么,奇怪啊。”
见刘昭表情有异,熊墨仁摇头一笑,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过,武夫不是莽夫,我熊家虽不是什么万年世家,千年豪门,可也是书武传家,我纵不能挥笔泼墨,附庸风雅却是可以,想听听吗?”
刘昭亦是来了兴趣,作侧耳恭听之状,熊墨仁也不拖沓,抬手自一侧的木架上摄来一物,乃是一支玉箫。
这玉箫三尺来长,通体碧绿,隐隐有流光闪动,似游龙舞动,又有六孔,摆动间呜哑作响,若凤鸣梧桐,纵是刘昭不懂洞箫,也知此物不凡,怕是个有品阶。
熊墨仁见刘昭看的仔细,便解释道:
“此箫乃千年玉髓并着百岁梧桐之精制成,又借一实沈境的鸾鸟力量淬炼,制成之日,金玉生龙,木鸾成凤,可谓龙凤齐鸣,故此唤作游龙翠鸾,其品阶在中阶器物中亦是不差,我最爱此物,也最擅此物。”
说罢,熊墨仁将游龙翠鸾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其声如泣如诉,似是闺房女子倾诉,又如初生幼童低泣,听得刘昭不由得一股悲怨之意涌上心头。
“想我自幼失恃失怙,无依无靠,外有乡亲窥伺,内有堂叔觊觎,又兼灵台被蒙,一应人情皆不通,若非几位先生照拂,不见得能接着进学,而今为人犬牙,固然吃喝不愁,可也行如丝绳,前途不明,说不得那日暴毙而亡,只留的人去了无痕!”
刘昭心中悲痛,不多时,双目中竟是噙满了泪水,胸口一腔怨愤不甘也似要在此刻发泄,倏地,那箫声却是一转,其音若百鸟齐鸣,又似雨后初晴那一抹虹彩,令人心悦展颜。
可这虹彩却只是维持片刻,便化作九霄怒雷,道道皆劈刘昭心头,这雷声甚是聒噪,竟是吵的他无名火起,胸口金丹光华大作,白雷跃然跳出,一身气血如江河般奔腾不息,周身之势远胜猛虎豺狼。
未几,那箫声又是一变,却是缠绵悱恻,如深秋细雨,若仲夏夜梦,刘昭听得入迷,不觉得气血平稳,想起了往日里那些点点滴滴。
练拳,求学,历练……以往那些回忆历历在目,令刘昭恍若隔世,他细细较来,最开心的时光竟是在虚实幻境中的那番荒唐。
“怪了,我怎会想到她呢……”
想起那身绯衣,想起那抹兰花香,刘昭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仿佛她就在眼前,手中仍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娇耳。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真的很好……”
刘昭睁开眼睛,发觉箫声已停,自己的衣襟也被泪水打湿,他看着对面嘴角噙笑的少年,恭身行了一礼。
“多谢百夫长!”
熊墨仁坦然受了此礼,轻抚着游龙翠鸾道:
“知道我为何帮你吗?”
“这……”
刘昭略一沉吟,犹豫道:
“恕我直言,大人应该去拉拢张兴、曲衡和刘晖,我乃扈从之身,已有其主。”
熊墨仁淡淡一笑,随手将玉箫掷出,稳稳的将其送回原处。
“扈从又如何,我和樊荣相熟,开口要你的身契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不过这样做只会害了你,所以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可能……那是什么?”
“超越我的可能。”
“什么!”
刘昭大惊,失声道:
“大人你可是降娄境!又是天命者,我怎么会……”
话未说完,熊墨仁便摆手打断了刘昭。
“降娄境,天命者,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我看中的是你的纯粹,梁中他们虽是年少,可心思繁杂,他们的修炼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照猫画虎,你不一样,你足够笨,哪怕在经历很多之后依然很笨,这很好,这份笨劲让你走出了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