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哭似笑,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却是骄傲的。
她无比骄傲他对她的爱一如既往的坚定和执着,她骄傲于,他的选项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对于她而言,常九是她暗淡人生里的唯一光亮。
对常九而言,谷芝芝这个傻女人,是他在用不起暖气的寒冷日夜里,可以抱团取暖的爱人;是见过他最恶心、最可怖的模样后还坚定的陪在他身边的亲人;也是他畅想未来时,那抹最为隐晦、最为亮眼、最不可说的幻想……
“旧的身份证号用了这么多年,上网查成绩的时候,他习惯性的顺手便输了进去,等反应过来自己输错了的时候,却发现,系统的界面已经更新出来了,那个身份证号的主人却是一个他的熟人。”
“如今也不过才几年没见,那张脸他依旧记得很清楚,那是常九的母校市三中、他当时所就读的那届——当时他们班主任老师的儿子常西。”
“那人就读的就是当年他所报考的清北大学,学信网上的所有信息都与他原本的信息相符,甚至连名字都是常九的名字,唯独照片上的人不是他。”
“有没有可能是记错了……”岑药药满目惊愕,呐呐说着,可她的潜意识里很清楚,谷芝芝的话兴许是真的,毕竟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当年的高考算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因此,那时候的准考证他一直都好好的收着,原本只不过是想留个纪念,如今倒是方便了我们核对信息。”
“我们一起仔细核对过很多遍,那些信息和考试成绩,原本的确是属于常九的。”谷芝芝有些艰难、一字一顿的说,“更何况,我陪他亲自去找常西质问过……”
常九原本是个那样优秀的少年,常家所有人都因他的未来而苦苦煎熬着,他也争气努力不曾让家人失望过,尽管他自己也因此过得痛苦而折磨。
他原本的人生,本不该这样的,他该出现在国际企业的办公大楼里,他应该成为一个体面的公职人员,或者是个沉迷科研的科学工作者……
只可惜,他的人生被一群小偷偷走了,甚至连原本属于他的身份证号都被给予了别人。
“说起来,这个小偷常西你们未必认识,但是他的外祖父你们曾经兴许听说过……T市的前任司法局局长,如今已经退休的老干部蒋文君,应该……是你们的熟人吧?”
顽石落入水面,激起了大片的水花,审讯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不少。
岑药药的嘴巴开了又合,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蒋文君她是知道的,甚至很多人都说他是个多么优秀的前辈,甚至当下许多身在高层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一切的不合理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可是却更是令人揪心。
“照你这么说来,常九是个善良懂事的年轻人,可你想必也知道吧?我们请你们来不只是想让你们配合调查,我们是查到了关于你们参与贩毒走私的证据的。”叶央庭的嗓音有些微哑,突兀的打破了沉寂。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眸微眯,眉梢挑起了一点微弱的弧度,似乎对谷芝芝所描述出的人物形象保持了质疑的态度。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谷芝芝视角中的常九,明显是个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做什么出格儿事儿的人。
可是如今根据他们掌握的证据和常、谷二人的银行流水,明显能看出是大有问题的,且官家还在常九住处里找到了尚未售罄的违禁品,几乎算得上是证据齐全。
这样一个根儿正苗红的孩子,即便被社会世俗磋磨,也不会轻易沾染这种要命的东西,尤其是谷芝芝此时口中描述的情况,与他们官家所了解到的“常九”的形象天差地别。
根据官家卧底传回来的消息,华北地区最大的毒贩子被称作“鬼王”,鬼王的手下有九个堂主,唯独T市是年纪最小的新人堂主“无常”一人独霸市场,其他几个城市都是两个堂主一同分割蛋糕。
因为鬼王这人心思深沉难测,且多疑。
若是一个堂主管一个口子,万一有人闲了想找死,欺上瞒下或者打他老大之位的注意,那可是得给他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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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个地方塞俩人,鹬蚌相争,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干,也好让鬼王自己这个渔人得利。
可唯独这T市的老九,像是最得鬼王信任似的,独独他一人就顶了一个堂口。
当然,这与T市地方小人流量小有关系,但是不得不说,能在鬼王手下独自占据一个地盘,这“无常”属实算得上是有点手腕。
经过调查得知,其实这“无常”便是常九的“雅号”。
想了想,叶央庭又补充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如今的常九,代号九无常,是T市堂口的老大,在T市的灰色地带举足轻重,是非法组织的老大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最受信任、最年轻的左膀右臂。”
“若是你因为他为你买的那枚戒指而感动,特意开口为他美言,倒也大可不必,你们的口供我们只会进行参考,是否属实都是要进行详细核查的。”
“更何况,他从来不是因为没钱才不给你买戒指,甚至可以说他骗了你,这些年来,他可没少因为这不法生意得利,他当时不买给你,或许只是单纯不想去买而已。”
何止是有钱?简直是非常有钱,作为一个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他的手里竟然都已经攒到了数百万,那甚至是很多家庭中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金额。
岑药药微微一愣,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茫然,可她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眉目间的神情,她突然期待着从谷芝芝的嘴里听到反驳队长的话。
因为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面前这个不过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承认她爱错了人、也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