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你也坐上了那趟回京城的车,不是么?难道……是他胁迫你的么?”简不听眉心紧锁,语气稍显迟疑。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我不想逃了,过去晦涩的经历非我所愿,也并非是我的错。即便当真有人觉得是我错了,可我的错也并没有伤害到旁人,旁人也万不该有无端指责我的道理。”
“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不该为那没影儿的指责惶惶而逃,该为此而觉得羞耻、抬不起头的也不该是我们,就连旁人都对我施以善意,我又何必非要再撕扯着过去的毒疮不肯让它愈合呢?”
“我想通了,我的想法第一次如那日一般清晰果决。”
“所以,在他买完P市特产后来我家接我,说要带我一起回京城明家的时候……我拒绝了,并且向他提出了分手。”杜湘帘缓缓开口。
她的眸子虚虚的定格在了空气中的某点上,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着当初的往事,神色复杂极了。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一无所有,却因为被爱灌注了满腔勇气的自己。
“即便他想继续威胁我也好,还是想做什么其他的事也好,我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再背负那个沉重的过去了,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我已经停留在当年太久了……”
“我以为他听到我说这样的话,会很生气,却没想到,他语气异常平静的答应了分手,只不过,他有一个要求……”杜湘帘顿了顿,语气有些讽刺和无奈得继续说,“他要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跟他回家一趟,见见他的父母。”
“到时候,他不但会把当初的底片还给我,还答应我,只要我日后离明潇远些,他日后就再也不会来打扰我和母亲的生活。”
对他的提议,杜湘帘心动了。
与此同时,那个她久久寻不到答案的疑惑也终于拨开了云雾看见了月明——她开始有些明白,这人再度找上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她向来是个聪明的姑娘,明轩的三言两语间,她便明白了“常乐”的真实身份。
那是近些年月里,唯一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外校异性,也是最有可能是明潇的人。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困了自己这么多年、兜兜转转逃不开的噩梦,竟然场场都与这明家兄弟有关。
她不知道明潇接近自己究竟是因为怜悯还是愧疚,或者是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可最终他的善意带给自己的更多的却是痛苦,尽管只是间接的伤害,可依旧是血淋淋的、让她难以承受的伤害。
在那个瞬间,她突然觉得,囊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可怜,甚至最可怜的那个都并非是一直自艾自怜的自己。
想到这儿,横亘在她心头最后的结,也消失殆尽了。
“车祸是在回去的途中发生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知道,那车子是他跟朋友借来的……说起来,那个朋友也是个故人。”杜湘帘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低声说道。
简不听闻言神色一怔,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道人影,随即开口问道:“是那个……报社的……”
“没错。”杜湘帘轻轻颔首道,神色有些讥讽,“更巧的是,他当初刚好也在那家医院工作。”
不等简不听反应,她继续说:“就是当初,我和明轩出了车祸后,被送去的P市乌邱县县医院。”
“他的大伯是当初县医院里的副院长,明轩的那场手术,就是他的那位大伯亲自操刀所做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简不听不禁寒毛直竖,眉头紧蹙,半晌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当初的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与那天我跟你说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有些细节我没有提罢了。”杜湘帘看向简不听,轻轻笑了笑,“如果只是谎言,很难有人会理直气壮、半点不露马脚,那么被拆穿的可能性会很大。”
“可是若是我所言的就是真相,那么能蒙混过去的可能性会高上不少……即便是大影后和大影帝,也被我的‘演技’骗过去了不是么?因为那些感情大多并非是演的,那就是我的真实反映……只不过,那感情的由来并非是你们所想那般而已……”
边说着,杜湘帘的思绪边回到了曾经那天,眼眸逐渐有些放空了似的。
当初来找杜湘帘的人,就是当初那辆车的车主、明轩那位所谓的旧友——张天启。
“嫂子,明轩哥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很有可能就要撑不下去了……你可想好了,万一他有个万一,你日后要怎么办?”男人的语气温和,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惊魂未定的杜湘帘耳畔,听起来无异于天神降临。
“日……日后?”杜湘帘不明白他言辞间的深意,有些迷茫的询问着,似乎不理解他为何有此一言。
“我的车是最近新提的,不说是镇子上头一辆,也是屈指可数的新鲜物件儿,为了它我可是省吃俭用了好多年才凑够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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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直接被你们撞报废了也就算了,到时候可还得算是背上人命,定然是不能继续开了……”
“若是他当真就这么撒手人寰,我也绝对不可能因着这两三分情谊,就置我攒了数年的工资奖金于不顾,亲是亲财是财,这赔偿我还是得要的,毕竟我自己的日子还是得过。”张天启语气有些无奈,随即又长叹了一口气。
缓了缓,又满是无可奈何的轻声道,“嫂子也莫怪我无情,他明家如今已经搬去了京都,天高皇帝远,我连他家门儿都不曾见到过,自然是不能找他们讨债,日后便只能去劳烦嫂夫人了……”
“我一个瞎子,连维系自己的生活都是艰难,如何……能赔的起……”杜湘帘的语气有些惊惶,话还没说完,便听张天启再度开了口。
“嫂子你别慌,我来寻你便是因为这事儿,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嫂夫人愿不愿意帮忙了。”张天启拍了拍杜湘帘的手臂,似乎有些安抚得意味似的。
“什……什么方法?”杜湘帘无心细想其中的古怪,语气有些急切,“你直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