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嫽常在如此上心,可能就是见不得有生命在我眼前逝去吧。
送走李太医后,我再次叩响了窗口处的木板:“章台,我托你们请李太医前来看诊之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尽管算在我头上。”
章台闻言,轻轻笑了笑:“皇上没有下令不许太医医治,想必不会有碍。”
听章台这么说,我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回到厢房,嫽常在正准备起身下床。
虽然她的脸色还是如石膏一般,但整体看来像是好一些了。
我急忙叫住了她的动作,疑惑道:“下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嫽常在淡淡睨了我一眼,神色看不出喜忧:“我已经没事了,放我回去。”
我快步上前,硬生生横在嫽常在身前:“什么没事?都病成这样了,还没事呢?”
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嫽常在的哪根弦,闻言竟稍显气怒地直瞪向我:“我都说了没事了!让我出去!!”
我微微一愣,更显强硬道:“不行!太医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太医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一声凄厉地哀鸣,我猛地怔住了动作。
末了,嫽常在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颓倒在床榻边,掩面痛哭起来。
声音之大,听得我心头阵阵颤动。
犹豫之下,我终究还是伸手拂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起来。
“对不起啊……让你心里不好受了……”
我诚恳地向嫽常在道歉,这一行为不过是为了缓解自身的愧疚感罢了。
嫽常在闻言,堪堪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向我:“你不要可怜我……我罪有应得……我罪该万死……是我丢了爹爹的脸……是我让爹爹蒙羞了……”
说着,嫽常在的声线陡然沉了下去,喉间掀起阵阵哽咽。
说实话,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心有牵挂的将死之人。
我能做的所有事,都不过是在嫽常在深入见骨的伤口上,贴上一片创可贴。
不知过了多久,嫽常在哭累了。
她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那两条粗糙的远山黛也被她粗暴地擦去了大半,糊在两鬓上显得十分狼狈。
我给她递了杯水,轻声安抚道:“李太医会给你抓些汤药,你只要按时服了,兴许能出现奇迹呢?”
嫽常在闻言,干哑地笑了两声,随即忽的看向我,眸底幽深道:“不必费心了。”
说完,嫽常在堪堪从地上爬起,一摇一晃地消失在门外那团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