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帮源乃是方腊起事之地,四乡八邻早就党同伐异过了,许多人都信奉明教,只是没有随军起事。
这些人有没有罪?按照大宋律,罪肯定是有的,可以算作反贼同党。
以方腊这种造反称帝的行径和所做事情,这些人一但抓住,基本都会问死罪。
可其中必然也有不信明教,未与贼军勾结的,赵楷这道命令下去后,大抵是要死于非命。
赵柽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他无法阻止,顶多约束姚平仲几个不去干,但也就如此了,赵楷自家手下有三万兵,他命令不了,也指挥不动赵楷。
坐在府衙之中,他让张宪带人把吕将押上来,之前大战后吕将被关进了州狱,中间提审过两次,但吕将都是闭口不言,也不像城头时那般大骂,就是问什么都不说,赵柽有些弄不清他身份。
后来唤过方古,方古此刻所谓的“虫毒”都已解掉,赵柽给他记了一功,官职说是回朝后再封,方古已背叛方腊,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方古是认得吕将的,上来就点破了吕将的身份,这下吕将再也忍受不住,就把方古喷了个狗血淋头。
赵柽让方古下去,然后上下打量吕将,吕将是方腊的军师,是方腊麾下最有谋略的人物,而且吕将还是太学生出身,也算是方腊下面读书最多的人。
吕将瞪视赵柽,一脸愤恨之情。
赵柽笑了笑,道:“吕将,本王听说过你,是因为上书朝廷要求惩办朱勔,才被处罚永不录用的吧?”
吕将冷哼一声:“狗王,要杀要剐,尽管使来,何必多言!”
赵柽摇了摇头:“若要杀你,在杭州城头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吕将闻言一愣,赵柽说的是实话,在杭州城头时他曾经醒来一次,看见遍地尸首,不但汪公老佛死了,就是庞万春、邓元觉也都死在了城上。
赵柽又道:“吕将,看你年纪轻轻,家中还有何人?”
吕将不答,他有点弄不清赵柽意图,城上没杀,如今还不杀,他自忖之下,并没有什么值得赵柽利用的地方。
他既不是圣公的子侄,也不是圣公的嫡系亲信之类,能做上军师的职位,只因为他读的书多,无论明教还是圣朝,都需要他这样一个饱学的读书人存在。
他并不是妄自菲薄,这一切他都看的清楚,但这不耽误他憎恶朝廷糜烂腐败,不耽误他痛恨朱勔鱼肉百姓,把江南搅乱得一团黑暗,也不耽误他信奉明尊,以光明为心中最神圣的目标。
赵柽看他不言语,再道:“你是读书人,那本王就以读书人的身份与你说话。”
吕将皱了一下眉:“我早就不读那些迂腐之书了。”
赵柽不理他话茬,只是继续说道:“你既读书,又是太学生,通古知史不在话下,本王且问你,你觉得似方腊等人能成大事吗?”
吕将没想到赵柽有此问,本还以为他要用书上的大道理压自己,谁知言语之中竟是瞧圣公不起,便怒道:“圣公岂可轻视!”
赵柽哂道:“本王只问你觉得他可成大事吗?”
吕将深吸口气,咬牙道:“可惜圣公不听我言,若听我言直下江宁,哪有今日局面!”
赵柽摇头:“听了又如何?就算江宁暂时失陷,你们又岂能守住?你等逆军,事无法度,行无律令,内部混乱不堪,既以起事,还用明教教规管理朝上军中,焉可长久?”
吕将怒道:“虚无之事,任由你说,既没下江宁,你如何说都是!若下江宁夺取长江天险,进可直打中州东京,退有天堑对峙,何来不会长久?到时再立法度也不迟!你赵宋朝廷奢靡腐败,昏君重用奸佞,以花石劳民伤财,把江南一地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我圣教高举义旗,得万姓拥护,早晚必将推翻你赵家朝廷!”
赵柽瞅他激动,伸手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说辞道:“吕将,那你觉得方腊当时为何没听你言,直取江宁呢?”
吕将闻言一滞,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情绪猛地弱了下来,有些悻悻地道:“圣公并非糊涂,而是要先抓朱勔,给江南黎民百姓报仇雪恨,才不听我言,圣公乃是仁义之君!”
赵柽道:“军国大事,岂能凭意气用事?方腊性子这般,一次错就有两次错,一次不听你言,就有二次三次。”
吕将瞪了赵柽一眼,扭头不语。
赵柽笑了笑:“做个教主也就罢了,能力也就及此,可造什么反,起什么事呢?本王瞧他没既没人君之德,亦无人君之像!”
“你!”吕将气得转过头来:“你不要得意,圣公早晚会打回杭州,再下长江,擒拿昏君,掀翻你朝堂!”
赵柽微微一笑,冲前面摆了摆手,张宪立刻过来提起吕将朝外走去。
待到门前时,赵柽忽然再度开口:“如今两浙州县已全部收复,方腊败退,龟缩帮源,我大宋天军已经层层围困,逆贼覆灭只在朝夕之间,甚么江山社稷,逐鹿中原,不过是昨日黄花,好梦一场罢了……”
“你说什么?”吕将听到这话拼命回头喊道:“你在骗我,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想要挣着转身,却被张宪扯住后面绑绳,用力推搡了出去……
隔一日,赵柽收到童贯战报,大胜仙游吕师囊贼军,杀敌五六万,吕师囊带着亲信几十人跳海而逃,不知所踪,至此,整座浙东,已全部收复,童贯大军自发报起已经开始返程。
又隔一日,收到姚平仲密信,刘延庆按照郓王计策,屠杀帮源四周村落,初时顺利,后来却遭遇贼军埋伏,折损了五六千人弑羽而归,就是连山火都没有放得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