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赵楷急忙开口。
就见道君皇帝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继续看着赵柽道:“秦王犯下这般罪过,难道不知该受何罚?”
赵柽嘴角抽了抽,低头掩盖表情道:“官家,儿臣自知,儿臣愿意受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难道就只是罚一年俸禄吗?”道君皇帝神情不愉,冷哼了一声。
“那个……”赵柽搓了搓手:“儿臣,儿臣愿意再拿出十万两银子,以为抵错。”
“只有十万两银子吗?”道君皇帝顿时大怒,从案后半探出身子,一只手拍得前方桌面“啪啪”作响。
赵柽挠了挠头,期艾道:“儿臣,儿臣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抵过,官家看如何?”
赵楷和蔡京两人看傻了,这是干什么呢?这是分赃呢吗?他们那么多东西,就值二十万两吗?上百万都有了吧!
道君皇帝微喘着气,收回了身子,一副居高临下道:“秦王倒是有认错的诚意,不过这些银子是罚你过失的,你还要再拿出两万两,给郓王和蔡太师,以为强闯他们府邸的补偿,你可愿意!”
赵柽道:“儿臣愿意!”
赵楷在旁边急道:“父皇,秦王抢去的东西可不止二十万两,怎么罚得这么少?二十万两根本不够抵偿儿臣和太师的损失啊!”
道君皇帝立刻冷着脸道:“这二十万两是罚秦王无旨搜查之罪的,是要上缴司库的,你和蔡太师用剩下的两万两弥补!”
赵楷嗫嚅道:“可是孩儿被秦王抢去许多东西,远不止两万两,二十万两都未必够……”
赵柽在旁立刻道:“郓王你少血口喷人,我何曾去你府中抢夺,你那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处处都是军丁,谁能强抢得了!”
赵楷道:“秦王你还说没抢,那些东西都从你手下的裤管里掉出来过,你怎好睁眼胡说!”
赵柽道:“本王向来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就算是在路边捡到一枚铜钱,都会寻找失主归还,郓王你不要栽赃陷害!”
“我,我……”赵楷气得肩头直颤:“你那是嫌一枚铜钱太少,假装正人君子,你赶快把那些宝物还我!”
赵柽道:“你可去本王府里看看,有无你的东西,若是没有,你须给本王个说法!”
“我不去!”赵楷哪里肯接这话茬,上次就是因为搜了秦王府,所以才引来这番报复,何况赵柽又不是傻子,那些宝物说不定都转移去了别处,怎可能放在府中。
“你无凭无据,就敢诬陷本王拿你东西,此事我和你没完!”赵柽冷哼。
“够了!”道君皇帝呵斥道:“你二人身为亲王,学市井小儿无赖吵闹,成何体统!”
“父皇,我,我……”赵楷满头大汗,辩解道:“父皇可派人去我府上查看,那些被抢夺砸坏的痕迹都还在。”
赵柽冷笑:“谁知那是不是你后来故意砸坏了摆放出来,想要陷害于我!”
“我没事砸自家东西干什么?”赵楷气得差点跳起来。
“郓王,既然你说都是秦王所为,那秦王让你去他府上搜索,你为何不去?”道君皇帝打断两人道。
“父皇!”赵楷一脸委屈:“秦王狡诈,又怎会将抢来的财物放进府内,说不定都藏去了哪里!”
道君皇帝闻言面无表情,淡淡地道:“那就是说你并没有证据了,而眼下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我……”赵柽顿时一脸沮丧:“儿臣府上的痕迹可以证明,还有那些军丁,可都看见了此事。”
赵柽立刻道:“你为了污蔑于我,可以造假那些痕迹,至于军丁,那都是你的人,他们的话又怎可证明?”
赵楷恼道:“你,你强词夺理!”
道君皇帝这时脸上出现倦意,冲两人挥了挥手,开口道:“不要争了,都回去吧,朕有些累了。”
“可是父皇,儿臣的损失……”赵楷忙道。
道君皇帝瞅他一眼,有些不太高兴。
他心中暗想你这么有钱,平时都不知道奉上一些孝顺君父,此刻倒是着起急来了。
别说你家东西没有证据证明是老二拿的,就算真是老二所拿,如今老二送上这么多白银,我也没法再为你说话了,你说你之前将这些东西都给朕不好吗?若是那样,又怎会有眼前之事啊!
“回去吧!”道君皇帝站起身,一甩袍袖,“以后有了证据再来找朕说理!”
赵楷愣了愣,看着道君皇帝在宫娥的陪伴下,径自离去,不由身子仿佛失去力量般,有些塌了下来。
蔡京这时在旁老迈无力地道:“殿下,回去吧……”
赵楷瞅了他一眼,又望向赵柽,就看赵柽也是快步走出殿门,这才有些呆滞地向前抬起脚步……
赵柽回到秦王府,立刻让人从库房中提取了二十二万两白银,趁着夜色送去了宫中。
随后他到赵元奴房间,却见花魁娘子正在摆弄瑶琴,看赵柽过来立刻轻扑上去:“王爷,为何久不来奴家住处?”
赵柽抚摸她秀发道:“最近事情太过繁多,元奴都在忙些什么?”
赵元奴抱紧他道:“奴家还能忙什么,除了奏些管弦解闷,就是和贞娘讨论些曲事。”
赵柽点头道:“你也好曲,那过段时间我给你俩留个纲目,你俩一起写个本子出来,在戏院上演就是了。”
“真的吗王爷?”赵元奴立刻雀跃:“要写什么故事?”
赵柽道:“待我琢磨琢磨再说,总得出点花头,不能就白发记那两出戏一直演下去。”
这时弄玉煮好茶水端过来,赵柽喝了一口忽然道:“元奴女红如何?”
赵元奴腼腆道:“也算精通。”
赵柽想了想:“附耳过来。”
赵元奴立刻坐进赵柽怀中,将脸儿贴近,就听赵柽低声说了一番话。
赵元奴听完有些羞涩道:“王爷,这,这……”
赵柽笑道:“你自管按我说的做出来,记得千万别让旁人得知,对了,弄玉除外。”
小丫头此刻正在往木桶里倒热水,闻言道:“王爷唤奴婢吗?什么除外?”
赵柽道:“你还小,少打听。”
弄玉立刻撅起了嘴巴,赵元奴道:“贞娘也不说吗?”
赵柽笑着摇头:“怎好让她得知,只元奴你一个便好。”
赵元奴双颊飞红,低声道:“那奴家就试试看能否做出来。”
赵柽点头,又叫东厨里弄了几个小菜送过来,今日打砸得舒爽,就要喝上几杯……
第二天,东京城里沸沸扬扬地传开,太师府和郓王府被秦王给砸了。
市井百姓们自是暗地里拍手叫好,二大王做的事从来无错,何况蔡家是个什么德性,他们也并非不知。
至于朝上和军中,却是一片失声,没有人敢谈论这件事情,个个表面上都装作不知,但心里却对赵柽畏惧到了极点……
天气这时愈发地寒冷下来,已经进入了冬里十一月。
随着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下来,赵柽自从将福金从宫中带出后,第一次去到了绿柳庄上。
因为岳飞要走了,原本说入冬就离开,却拖到了冬深,年关在望,再不返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赵柽备下了不少礼物,岳飞无法推辞,在吃了送别宴后只好带着上路。
白雪茫茫,车辆北行。
绿柳庄外一片琼苍玉穹,万里飞雪,将天地作洪炉,熔万象为白银。
福金披着雪白的裘子,手中持着一杆挂红缨的木制长枪,小手拢起喇叭状,高声喊着:“大小眼师兄,什么时候再来?”
岳飞的声音远远传过:“帝姬,这却不能说谎,草民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过来。”
赵柽背着手望向雪地上遥遥的车驾,不高兴地道:“甚么叫做不知,你又无事,明年看机会就来走走,在家中闷着还能闷出什么报国良策来不成!”
岳飞声音弱弱回道:“我知道了,师兄……”
回去庄子,赵柽看福金有些情绪低落,沉默不语,便叫来萧敏道:“十三娘,下午带你们去城内散心,找个地方喝些热茶。”
萧敏瞅了瞅福金,看赵柽道:“帝姬冒然进城,会不会被人发现?”
赵柽笑道:“无妨,左右天冷,蒙上面纱就是,至于喝茶,就去州桥戚红鱼那里好了。”
福金在旁闻言好奇道:“那是何处?比丁家素茶店还好喝吗?”
她并不认得戚红鱼,更不知道如今戚红鱼的茶店在州桥一带十分红火,就是铺子都比原本开业时扩大了两三倍。
赵柽笑道:“去了就知道,如今那边的名气不下于丁家素茶店,丁家素茶店不过是开的年久卖一个老字号名头罢了。”
福金道:“二哥,我想听书,那里有说书的吗?”
赵柽点头:“自然是有,听说霍四究老先生被请了过去,如今在舟桥的时间比在丁家素茶店还多。”
福金点头道:“那就好,我正要听说三分。”
赵柽纳闷道:“怎忽然要听这种,以往不是喜欢脂粉志异之类?”
福金道:“听大小眼师兄讲了三分,却没有说完,觉得有趣,想要再听听。”
赵柽点头,看向萧敏:“十三娘要听什么?”
萧敏莞尔道:“我也要听说三分,原本上京府中就有词本,可惜不全,差了小半数,所以心中一直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