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柽排下庆功酒席,大宴众将。
他与米震霆、黄裳、霍四究三个一桌,黄裳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赵柽不由询问。
黄裳礼道:“陛下,犬子胆大包天,居然没有回来,竟跟着完颜宗瀚跑掉了,这让臣如何能够释怀。”
赵柽摸了摸下巴:“这个……二郎恐怕立功心切,想要潜去会宁,斩了完颜吴乞买才归吧?”
黄裳:“……?”
赵柽笑眯眯端起酒杯:“老学士,诸位,来喝酒喝酒。”
众人一起举杯:“当我等敬陛下才是。”
宴席热烈,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月亮升起方告结束,与会之人,十个有八个喝多。
萧里质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
她实在是心中慌乱,想要以酒麻醉自家,她在军营之中没找到机会逃跑,进了上京则机会更少,与赵柽、萧里质等人住在辽西郡王府,外面大军层层把守,连鸟都飞不出一只。
萧里质迷迷糊糊回了房间,霍璇玑跟着回来,两人还睡在同一个屋子,房子是套间,她睡里面,霍璇玑睡外面。
霍璇玑滴酒未沾,煮了茶两个人喝,萧里质虽然脑袋里迷糊,但却没有睡意,拉着霍璇玑聊天,不过霍璇玑话少,大抵是她在一直说,霍璇玑面无表情地听。
直到最后她顺嘴说出家中还有只阿黄,也不知道娘帮着喂了没有。
霍璇玑淡淡来了一句:“令堂不是早故了吗?”
萧里质立刻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一半,之前曾言道娘亲已经去世,由爹爹拉扯长大,此刻是说走了嘴,急中生智,趴在桌子上伏头不起。
最后霍璇玑无奈,冷笑一声,把她拖去里间,丟去榻上。
又隔一日,赵柽点了三万兵,叫两个出门,萧里质吃惊:“莫非是要去打韩州了?”
韩州是白山黑水第一城,隶属威州路,之前倒是重兵把守,不过女真占了上京中京等处,便沦为后方,不再重视。
但这番女真丢失了辽国地盘,这韩州又变得重要起来,完颜宗瀚率领残兵退回韩州城内,打算固守此险。
霍璇玑瞅了瞅她:“打什么韩州,陛下是去扫墓。”
“扫……扫墓?”萧里质瞪大眼睛:“扫谁的墓?”
“呵呵,金国公主,完颜宝花!”
“啊?”萧里质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是宝花姐姐的墓?宝花姐姐埋在这边吗?
她对完颜宝花是有印象的,毕竟两家极亲,父辈是堂兄弟,母辈则是双生姐妹,曾经常来往,她见过不少次。
不过完颜宝花比她大许多,死去时她也不过才五六岁,虽然见过多次,存有印象,但这时印象却并不太深了。
“听说过宝花?”霍璇玑道。
“没,没听过!”萧里质急忙否认。
“我也只是知道,但没见过,据陛下说你和宝花公主长得很像。”
“是吗?”萧里质急忙摇头:“不能,这不能吧?”
霍璇玑呵呵一声,再不说话,带着她出门。
当年赵柽将完颜宝花埋在辽金边境的那一边,在一座山林之中,往前方去则是青草峡,后面就是边境。
三万大军整装待发,还带着在城中找到的工匠,不但要扫墓,还要立碑修坟。
赵柽没想迁走完颜宝花的坟墓,毕竟她背叛了女真,迁回会宁不好,而若是迁往杨家那边,似乎也有些不妥,便打算让宝花长眠在这里,以后平定东北,天下升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上京距离那边不近,毕竟要过边境,而且并非全走大路官道。
官道只有一半,另外则是其它的荒路,分叉路口就是他当年和萧敏分别的地方,从这里直走然后过边境,去到那座山林之中。
山林距离韩州有一段距离,以如今女真兵势来说,在那一带应该无力再布什么巡逻队伍,哪怕边境,毕竟在荒山野岭之中,往后方布置,也不会布在此处,就算真的有巡逻,那么灭掉也就是了。
大军随即出发,这日天高气爽,进入秋初之后,气候十分宜人。
如果几骑快马,那么当日就会抵达山林,不过队伍人多,行走自然缓慢,晚上在野外宿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到地方。
这处山林极为荒凉,即便战时兵荒马乱,也未曾来过什么人,因为林子并不算大,就是猎户都少至,樵夫也不来这边境之处砍柴。
赵柽循着记忆带人往深处走,过不多久就来到颜宝花墓地。
只看前面蒿草人高,隐隐约约可以瞧见草后土坟,他下令把草枝清理干净,露出中间景象。
和当年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土丘这些年被雨水冲刷得变矮小了些,前面立的木板班驳潮霉,其它地方与当初离开时一样。
萧里质在旁神色难明,心中暗想,这就是宝花姐姐的坟吗?
原来宝花姐姐死在半路了,被赵柽埋在这里,赵柽还算有良心的,这些年都过去还记得此处,知道给宝花姐姐过来修建坟墓。
赵柽望了土包片刻,随后叫人上香祷告,接着从上京城带过的和尚道士开始诵经。
因为他这番来不止是要修墓,更要将宝花的尸骨装殓入棺,总不好一直这么草草的葬身土中。
法事完毕之后,已经一个多时辰,接着开始挖坟盛棺,此处不做细表,接着立下墓碑,上面刻写了墓葬由来。
一切周全后,摆香烛果品祭奠,直至天色将晚,赵柽才带人出去山林。
路上萧里质询问:“陛下,这立石碑修新坟,不怕盗墓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