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很好奇,这段和誉在台阶上干什么?说是上下楼不对,因为从他踏进这危楼之时感觉对方就在那里,根本一动未动。
赵柽慢慢朝着上楼台阶方向走去,感觉越来越强烈,段和誉似乎在台阶最上面,可是并未踏上九楼,可能就差那么一级半级。
赵柽上了台阶,缓缓登行,若非悬空跃层的高楼,台阶都是会拐上一道,这危楼也不例外。
待他拐到台阶另一向时,便瞧见正有一名白衣僧人,踏在那最后一级,却不得上。
白衣僧人转头,打量赵柽。
赵柽看着白衣僧人,白色的僧袍很罕见,传说当时禅宗北派领头人物神秀,就是着月白色僧衣。
据说宋初还有名僧无花,也是着白色僧衣。
眼下是赵柽所见所闻的第三个穿白色僧衣的人,天南大理,逊位国主段和誉。
段和誉容貌生得极为儒雅俊朗,哪怕已经年过五旬,可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无双,风流倜傥。
他未留须,修眉如剑,目若朗星,眸子中绽放惊人神采,表情不动神色。
“秦帝?”看着赵柽,白衣僧人洒然开口。
赵柽笑笑,没有说话,本来过这崇圣寺是想与段和誉较量一番,看能不能从中攫取些天人道理,好冲击天人合一。
此刻倒是可有无可无了,菩提树下一朝悟道法,再转身时已是天人境。
看赵柽不说话,段和誉微微沉思,随后神色渐趋凝重:“大理归秦,我遁空门,秦帝此来是……”
赵柽摸了摸下巴:“勿须了……”
“甚么勿须?”段和誉此刻方才微微变色,一个猜想自心底油然而生,但他却有些不太相信,真的不相信。
他试探道:“秦帝武艺不凡,我看不出境界,难道……”
赵柽眯了眯眼,瞅着段和誉仿佛脚下生根般踩在上九楼的最后一级台阶,不由笑了笑。
“卡在这里是不是很难受?”
“秦帝你……”段和誉闻言脸色立时大变:“你看出了什么?”
“此时凶险,不进则退,天人……天人不是这么上的!”赵柽笑眯眯道。
他已经瞧出来段和誉卡在了天人合一的门缝里,进不去,又出不来,进不去还好,若强出来,可就再也无此种机会,今生再无望天人了。
但总是不可能一直卡着,时间久了还进不去那就必然会被挤出来,是为不进则退。
“我不信!”段和誉紧紧盯着赵柽:“我不相信!秦帝你说得不对!”
赵柽一呲牙:“你不信,倒是上九楼试试。”
“我!”段和誉望着右前方,他分明已经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之上,却怎么都迈步不动,上不去近在咫尺的九层楼。
分明只有短短距离,伸出胳膊,甚至弯去膝盖,就已在那方,可脚却怎么都迈不过去。
赵柽从下面一拐过来就看出,段和誉在以这座危楼映照己身。
危楼做炉,己身做火,借此去证天人合一。
终究是走错了路,似天人合一的境界,绝对不可固步自封在某一个框框之中,天人合一是什么?是与天地万象契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律动统一,随万物变化而变化。
似段和誉这等冲击天人的方法,能不能成暂且不说,就算真的成了,也是伪天人,是假的!
而且这种冲击天人的方式极其伤身,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过程,就算他迈步过了这最后一个台阶,到达九楼,也是吐血不起的下场。
甚至来说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上了个伪天人,最后还可能会丢掉性命。
不过赵柽自不会点拨对方,第一是没有必要,第二是对方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心魔已生,什么都听不进去。
段和誉叫了一声“我”,浑身气血迸发,庞大的内力充斥全身,抬腿就向着九楼迈去。
可是却怎么都迈不过,就仿佛前方有一面无形的墙壁在阻隔,肉身哪怕再强横,也难冲破这挡路之墙。
赵柽眨了眨眼,又道:“过不去的。”
“我,我不信!”段和誉本来月白僧衣,人又儒雅,看起来仿佛神仙中人,这时却面目狰狞,似乎恶魔上身:“我-不-相-信!”
说完之后,只听“刺啦”一声响,那月白僧衣竟然不少地方随声裂开,竟然是被他鼓动乱窜的内力给震裂。
“啊啊啊啊啊!”段和誉浑身血脉之力迸发,这一刻原本静谧无风的楼内,竟然刮起了一股恶旋,围绕着段和誉上下游走。
赵柽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一幕,段和誉是铁了心走他自己悟出来的道路,此刻已经有入魔迹象,就不知道能不能就此一鼓作气,证就伪天人。
只看段和誉这时原本已经剔光的头顶,竟然诡异地钻出了黑色发茬,颏下长出了赤色的短须,额头正中出现一道血裂,就连脸上的皮肉都变得粗糙而横硬起来。
赵柽自言自语:“人家习武越高,越保年轻,岁数大了不但童颜鹤发甚至返老还童,你这练成这副鬼样子,难看了不说,还变得老丑,这算什么正途?”
段和誉哪里听得到赵柽此刻说什么,他周身气血沸腾,力量奔涌,精神全部集中在前,就仿佛一柄内外皆锋利无比的锥子,这一步终是踏出,直接踏到了第九层楼上。
就听得“轰隆”一声大响,那楼板都踏出一个大窟窿来。
赵柽有些无语,这是天人合一?这特么的破天坏地吧?
“天人了,我终于天人了!”段和誉站在九层楼上,双眼赤红,仰天长笑,儒雅形象全无。
“你这是伪天人。”赵柽冷不丁地道:“假的。”
“甚么?”段和誉猛地转过头:“秦帝你说甚么?你质疑我的武道境界?”
“假的真不了。”赵柽哂笑。
“你,你……”段和誉顿时暴怒:“秦帝,你质疑我的武道,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