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魏谚醒来的时候，发现魏谙正在打电话，她听了一会儿，知道他正在给哥哥打电话。魏谙在电话里条理清晰地嘱咐着哥哥如何给他办理社保、公积金提取乃至他们公司有关的大病补贴事情等事项，到哪里去找谁打听，实在不清楚可以问谁等等。魏谙的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哥哥，生怕他听不懂，有遗漏。

打完电话，魏谚问：“现在才6点，你怎么一大清早打电话说这些？”

“我感觉现在脑子特别清醒，”魏谙说：“我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有时候我想，干脆把剩下这点钱都花完得了，去他妈的吧！但我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行，咱爸年纪大了，你们为了我，这一年也操了不少心，我哥一年没干活，没挣一分钱，你给我拿了不少钱，也帮了我不少，姐，你给的钱我是还不上了，我公积金和社保里面还有点钱，我想给我哥家孩子留下，剩下的……”

“剩下的都给咱爸留着养老吧，不用考虑我们，我和你姐夫日子过得还行。对了，你饿了吧？我给做饭去，吃米粥还是面条？”

“吃点面条吧！”

“行，我给你笼个鸡蛋还是甩个鸡蛋？”

“甩吧，笼的我吃不下去。”

“好的。”

魏谚说完，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睛，他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啊！

吃完早饭，魏谚给魏语打电话，让他买点膏药送来，魏语问：“怎么了？”

魏谚说：“我腱鞘炎犯了。”

“唉，我之前还说让你千万省着点力气，魏谙肯定经常跟你告状说我不理他吧？其实是我捏累了想歇会儿，可是他根本也不给我时间歇着啊！我伺候他快一年，累得腰都疼了。”

“那你要不也买点膏药先贴贴吧，回头有时间再去医院看看腰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儿，只要不长时间弯腰，一般也不疼。”

“你也别总弯腰给他按|摩，你就坐在椅子上或者床上。”

“那他就得数落我不好好干。”

“是吗？咋没数落我呢？”

“那是时间短，不好意思呗，一天天的，说落我说落得跟孙子似的。”

“哥，你给我按按呗，腿疼。”魏谚和魏语正打着电话，魏谙说了一声。

“你哥没来，他出去了。”

“哦。”魏谙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魏谙又冲着魏谚说：“哥，你过来给我按按呗，哥，我脚也麻了。”

魏谚一下子意识到，魏谙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在他生命的最后的意识里，只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