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1 / 2)

鳯来仪 浅醉笙歌 6998 字 1个月前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

京畿城中,空无一人

大街上,陆孚和裴子衿二人撑伞并排行走。

裴子衿担心裴嗣音,他缓缓开口问道:“这段日子,嗣音可还好?”

陆孚抿唇一笑,笑意不善,“音儿一切安好,请督主放心。只是,不知昭儿是否安好?可有给督主添麻烦?”

“令妹在裴家过得很好,陆首领也不必过于担心了。”裴子衿轻叹,“陆首领,你我两家结亲,所以,能否给我一个薄面,御王之事还请陆首领别再插手,若陛下问起,陆首领就说,御王不曾造反。”

裴子衿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他和陆孚一样,手中看似有权,实则无权。

裴子衿不满容烨和奚梦儿已久,而奚梦儿也不肯放过裴子衿辞官还乡,所以,或许选择楚熙,他和裴嗣音才有可能离开京畿。

陆孚不问原因,他毫不犹豫的应道:“好!为了我妹妹,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要好好的善待她。”

陆孚此举只为麻痹裴子衿,让裴子衿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很重视自己的妹妹。

其实不然,陆孚帮裴子衿撒谎,掩盖楚熙造反一事,对陆孚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陆孚入朝堂,是身不由己。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廷里,对陆孚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因为他只想保命,仅此而已。

裴子衿微微点头,“多谢!”

语毕,裴子衿脚步加快,转身离去。

“驾~”

京畿城外,两匹骏马,沿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极速飞驰。

骑马之人正是楚熙和江秋羽。

风雨萧条,两人头戴斗笠,身披黑袍

江秋羽扬起马鞭,一挥鞭子,鞭声飒飒,在狂风中呼啸而过。

鞭子擦过马背时,马儿一声嘶鸣,四蹄加速,狂奔而起,泥浆被马蹄踩踏的嗒嗒作响。

“驾驾~”

两人身后传来一群人打马的声音。

楚熙瞥了一眼身后,二十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他们身后疯狂追赶。

自容烨让容煦出手去抄谢家满门后,楚熙就飞鸽传书给琉璃,让他调遣杀手赶往秦州去保护谢玉松的安全,而自己则带着江秋羽连夜出京,赶赴谢家,他想让谢玉松赶紧收拾细软,遣散仆人,让谢玉松带着谢姝快点离开兴朝,去虞朝避难。

而这二十个黑衣人是容煦派来诛杀楚熙的。

“表弟,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身后传来容煦狂妄不羁,粗犷嚣张的声音,随着阵阵狂风的席卷,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

楚熙瞥了一眼旁边的江秋羽,声音森冷,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命令道:“江秋羽,你先走,本王来断后。”

江秋羽一贯都是直性子,直来直去,不懂变通。在他看来,楚熙是君,自己为臣,这世间只有臣护君的道理,哪有臣子跑了,将自己的主子丢下的道理呢?

江秋羽摇摇头,他一脸坚定的拒绝道:“王爷,要走也是您先走,臣留下来断后。”

“吁~”

江秋羽和楚熙几乎是同时勒马,马儿脖子被勒后,两啼朝天,一声嘶鸣后,才放下马蹄,稳站地面。

还没待江秋羽反应过来,楚熙手上积攒内力,一掌打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受惊,带着江秋羽一路向前狂奔。

“王爷~”

江秋羽惊呼一声,可受惊的马儿完全不受控制,不顾江秋羽的阻拦带着他一路向前飞奔离去。

楚熙调转马头,空中顿时黑影闪烁,只在眨眼间,楚熙面前已站了不下二十人,这些都是楚熙在私下训练的影卫。

“吁~”

容煦和他带来的杀手也都停下了马。

雨水渐渐停歇,空中升起的红日又投射下一抹刺眼的光,将影卫手中拿着的长剑照的剑光闪烁,寒气逼人。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战争便可一触即发。

楚熙对着不远处的容煦,蔑笑一声,“表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竟能在我身边安插奸细多年,我却一无所知。”

容煦勾唇冷笑,一脸不以为意,“容熙,当年我去鄞州招揽你为我所用,你不肯。现如今你既进了朝堂,插手朝中事宜,那我就留你不得了。毕竟像你这样聪明的人,留着太危险,保险起见,你今日非死不可!”

容煦语毕,身后的杀手蜂拥而上,和楚熙调来的影卫打的不可开交,有来有往。

剑与剑之间的碰撞声,铁与铁之间的摩擦声,响成一片,刺耳难听。

影卫和杀手之间的对决,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较量。

刀光剑影间,空中黑影移形换影,打的如火如荼,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疾风呼啸,秋叶从树上飘落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给劈成两半。

呲~

剑与剑的碰撞,火花四溅,剑鸣四方,震耳欲聋。

容煦手腕转动,剑光四溢,剑气如芒,挥剑时,空中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剑如惊雷,轰鸣震天,随着剑气涌动,剑光暴涨,剑如猛虎般,朝楚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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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熙手握长剑,手腕翻转时,剑法轻盈灵活,剑气如虹,挥舞间,嘶嘶破风。

只见他手腕轻转时,挑开了容煦那直插他要害的一剑。

楚熙施展轻功,只见他身轻如燕,身形矫健,容煦见此,也施展轻功一跃而起。

两人飞向半空,剑与剑的碰撞声又再次响起。

楚熙手中长剑如龙,快速迅猛,剑招虚中带实,实中带虚,灵活多变,让容煦不仅看的眼花缭乱,还摸不清他剑中虚实。

容煦内力灌入手中剑,挥剑时,剑气如有千斤重般,向容熙翻天覆地的席卷而来。

楚熙手中积攒内力,浑厚有力的一掌与剑气相撞。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振动,树木倒塌,尘埃四起,狂风不断

今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就在两人拉开距离站定地面对峙时,天上又下去了牛毛细雨,将两人的衣发浸湿。

疾风将两人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容煦五指拢了拢手中的剑,楚熙死死看着容煦那张满是杀气的脸。

楚熙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毕竟他和容煦的武功都已达宗师,所以真打起来,难分胜负。

搞不好还会同归于尽!

楚熙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便想着在和容煦打斗时,找个机会赶紧逃走。

毕竟,他为江秋羽争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牛毛细雨渐渐转变为倾盆大雨,地上尸体渐多,空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哐当一声

容煦和楚熙之间又是一场激烈的恶战。

两人挥舞长剑时,剑气翻涌,剑招凌厉,电光石火间,两人那干净整洁的衣衫已被对方的长剑划得稀烂,鲜红的血液浸湿衣襟,最后又被雨水冲刷。

杀红了眼的两人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容煦想速战速决,快点杀了楚熙,楚熙却想,找时机逃离此处。

楚熙出剑,越出越猛,容煦开始左右抵挡楚熙的进攻,百十招下来后,容煦和楚熙二人都已体力不支,楚熙见此,内力灌输长剑,他朝容煦的眉宇间猛然一扔。

带着内力的剑如长枪般,又猛又快朝容煦眉心袭来。

容煦被这一剑攻的措不及防,他下意识下腰,长剑带着浓浓杀意,在容煦的脸上划过。

待容煦直起身子时,楚熙和他还活着的影卫都已不见了人影。

天高云淡,秋叶飘零

蜀都城内,繁华似锦,街边店肆林立,大道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远处,高高耸起的阁楼鳞次栉比,街上高声叫卖的小贩也多的数不胜数。

白清兰,陌风和虞珺卿三人在街道上行走。

三人追着佘砚的步伐,赶了一个月的路程,今日才进了南朝的蜀都。

蜀都是南陌国的国都,南陌国中有八座城池,分别是:蜀都、云州、濉州、赣州、儋州、东郭城、衢州和北冥城,其中,东郭城往西,和安狼国的永平城相连,北冥城往北,和霍北城相连,濉州向东和古月国的柔城相连。

虞珺卿看着蜀都的热闹,心生欢喜。

好久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了。

毕竟虞珺卿虽为一国皇子,但他很少出宫,他对外界的一切并不了解,如今他跟随白清兰来南陌国的这一路上,他见遍了民生疾苦,也看遍了沿途风景,见到了各县各乡的风土人情,也知道了百姓的困苦所在。

生在乡村的平民,他们的生活苦中作乐,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街上的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些生活是虞珺卿在宫里不曾见过的,他对这些穷苦百姓心生怜悯同情,可白清兰却告诉他,“人间是炼狱,活着是修行!人来世上走一遭,免不了受罪吃苦,所以每个人来世上走一遭都有他的劫难和命数。但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知足之足,常足。人只有懂得知足,才会苦中作乐,每日都活的开心。”

虞珺卿疑惑,“可是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非人所能掌控。而人的欲望一旦失控,心里就会不自觉的不满足于现状!所以这又该如何控制呢?”

白清兰轻叹气,“那就拿你自己和这些穷苦百姓比一比。珺卿,你一生虽然坎坷,但出生时就是锦衣玉食,万人供养。你前十七年享尽荣华,后国破家亡,受尽凌辱,最后又在长公主的庇护下,你在宫里又过上了衣食无忧,令人尊敬的生活。如今你出来见世面,我受你姐姐之托,不仅要为你出谋划策,保你平安,还要将你推上那个位置,所以你这一生除了那点屈辱外,你还受过什么苦?比起百姓日日要为生活发愁,为五斗米折腰,为一笔钱能救家人性命,最后给人下跪磕头,亦或苦苦哀求,最后遭人羞辱,横死街头,甚至有穷苦百姓都不认识大富大贵之人,他们家中亲人生病时,因无钱请大夫为亲人看病,所以守在床边哭泣,直到亲人病入膏肓,被活活拖死后,再用草席一卷随意掩埋掉。虞珺卿,比起他们,你还觉得你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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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地狱,生活修行,人生一世,历经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这是人生的必经路,也是人生的修行路,无人能逃掉,无人能躲避。

虞珺卿经白清兰指点,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幸福,虽然还是放不下那份被人蹂躏的耻辱,但他还是乖乖摇头,“不觉得了!”

“晨星在天萍在水,人生失意多戮辱。虞珺卿,经生离死别,品人生百态,遇万人历万事,你才能成长。珺卿,复国之路,道阻且长,而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是,你能对穷苦百姓生出恻隐之心,说明你很善良,所以,我希望你经历万事后,还能守住初心,造福百姓,泽披万民。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虞珺卿不解,“姐姐心目中的太平盛世是什么样的?”

白清兰微微一笑,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决,“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太平盛世。”

这样的盛世不是白清兰一人所期待的,虞酒卿也希望虞珺卿可以创造出一个令百姓衣食无忧,人人富裕,街上无流民,年年无战事的太平盛世来。

远处,一阵香味扑面而来,是街边小贩煮馄饨的香味。

虞珺卿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今日来到蜀都,他早已是又饿又累。

虞珺卿看见小哥刚盛出的馄饨,晶莹剔透,圆圆鼓鼓,腹中顿时饥饿难耐。

他步伐匆匆,很快就走到小摊边,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哥立马讨好笑道:“客官,可是要来碗抄手?”

馄饨在南陌国叫抄手,虞珺卿住在皇宫时,从小就博览群书,他是知道的。

这一个月里,虞珺卿和白清兰熟悉了起来,他从刚见白清兰时的害怕到现在的和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对白清兰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股恐惧。

虞珺卿微微点头,“给我来碗抄手,加一点辣子!”

小哥热情应道:“好嘞,客官您里面坐,馄饨很快就好!”

虞珺卿走进屋里,坐到一个长木凳上。

跟在白清兰身后行走的陌风关心道:“主子,要不要去吃碗馄饨,垫垫肚子?”

白清兰反问道:“你想吃吗?”

“主子,属下不饿,属下只是担心,怕您饿了!”

白清兰微微点头,“今日就去吃馄饨!”

陌风抿唇一笑,“好!”

陌风走到小摊边,小哥见陌风,笑道:“客官,要吃抄手吗?”

“来两碗抄手,加一点辣子!”

小哥笑道:“好嘞,客官里面稍坐,抄手马上就好!”

白清兰走到虞珺卿身边,虞珺卿笑的一脸温柔,“姐姐,你也喜欢吃抄手吗?”

“还好!”

陌风走到白清兰身旁,他用袖子给长木凳擦了擦,确认没有灰尘,才笑道:“主子,可以坐了。”

白清兰坐在他擦了擦的长木凳上,陌风坐在他旁边,与他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这中原的小娘子不仅长的娇俏可人,人还娇里娇气。”

远处一阵粗犷豪迈的声音传到白清兰耳中,白清兰抬头去看,只见他们前面一桌,坐了三个身穿兽皮和布衣所混合编制的男子。

三个男子身材魁梧,体型高大,他们还将左边臂膀裸露了出来,胸肌二头肌发达,清晰可见。

他们腰间配挂着弯刀,乌黑发亮的卷发被打成麻花辫,一根根的缠绕着,粗壮漆黑的脖子上带着象牙串起的链子,吃饭时,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馄饨来了!”

小哥端着热腾腾的馄饨放到三人面前,白清兰收回目光,待小哥退下后,陌风才拿着干净的调羹,从白清兰碗中舀了一勺馄饨,放进自己嘴中。

陌风将馄饨咀嚼吞入腹中后,才笑道:“主子,没有问题,可以用了。”

白清兰伸手将陌风手中的调羹拿了过来,陌风小声提醒道:“主子,这调羹属下用过了。”

“如果有人在调羹上抹毒怎么办?”

一句话说的陌风哑口无言,辩无可辩。

但陌风和白清兰都知道,在这种小摊上是没人给他们下毒的,毕竟百姓出来摆摊也只是为了挣点钱而已,不想摊上人命官司。

但是,给白清兰试毒,陌风已经习惯了,这种习惯陌风已坚持了十年,早已刻在骨子里,改不掉了。

见陌风没做声,白清兰用这调羹舀起碗中的馄饨吃了起来,陌风见此,也只好默不作声的拿过放在一旁的调羹,咬着碗里的馄饨细嚼慢咽。

陌风吃饭文雅,吃相斯文,令人看着只觉他吃饭时都是规规矩矩,慢条斯理,而这习惯是他从小养成的。

作为白清兰所宠幸的下属,他必须万事都要做到最好,如此才能讨得白清兰欢心。

“大哥,前面那桌是个美娇娘吧?长的可真好看啊!”

“是啊,要不咱们上去认识认识?”

“好啊,就当交个朋友了!”

此话一出,三个男子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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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子是古月国人,他们是陪同辰王来南陌的。

古月国人也叫蛮人,他们和汉人不同,汉人文雅斯文,对人对事,彬彬有礼,但蛮人豪放不羁,嚣张野蛮,他们一直瞧不起汉人,蛮人追姑娘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上去就霸王硬上弓。

三男中一个领头男子拿着一壶酒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他来到白清兰身边,当真正看清白清兰的相貌时,他大吃一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白清兰的相貌倾国倾城,不似人间凡人,倒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入了凡尘。

男子很少见到过这样的绝美之人,他美的令人窒息,简直像个让人只看一眼就能使其神魂颠倒的妖孽,眼波流转间,就能勾了他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男子见此美人,心里的欢喜多了几分,他上前笑的一脸殷勤,“小娘子,我叫卜欲浑,你叫什么呀?”

蛮人说话直白,虽没弯弯绕绕,可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令白清兰听了,只觉恶心。

一旁的陌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调羹,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白清兰看都没看卜欲浑,只一边吃馄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小女子白清兰,这位大哥可是有事?”

“碰~”

坐在他们前桌的两男中,一男子怒拍桌子,他站起身,厉声指责道:“臭丫头,我们老大能跟你交朋友是你的福气,你他娘的说话认真点,别她娘的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