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时许多人迷茫,不解,甚至是愤怒,但正是这样的分娩:孩奔生娘奔死的危险,中国才在绝处逢生。应该说:那一代领导人是高瞻远瞩的,历史不会忘记他们,正是他们的顿悟与抉择,才在滚滚红尘中,让中国实现伟大复兴成为可能,李宜忠之流的所做所为,如泥沙俱下,被历史碾平,曾经的抗拒,如同过眼烟云。
午饭前后,两辆毛驴车,摇摇晃晃走出棉花加工厂,驴大约被折腾够呛,走着走着,就尥蹄子,不时“啊--呃--啊--呃--咴咴--……”嘶哑撕裂,蹄子后扒。
“畜生!你也知道踢跳咆咬?”骂句驴,换个笑脸,“李队长,这驴八成是……”
“你狗日的骂人都不带脏字,你还没张口,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小子少借驴发挥,行啦,饭食我早已经预备下了,饿不着你!”李宜忠骂的是刘长根,却看一眼贾福生,老家伙一脸风清云淡,仿佛心思不在这上。
“那是那是!咱李队长是什么人?帅才一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个!”一手攥着驴鞭,拉着缰绳绳,另一手竖起大姆指。
“你少拍我马屁! 你那绰号能起错啦?二土匪,土匪是干什么的?夺人钱财,害人性命!”
“李队长这句话中肯!”
“老狐狸一个,你跟着起什么哄?巴结队长,伸出红红的舌头,象狗一样,舔人尻子,你不觉得恶心?”刘长根历来没大没小,什么人玩笑都敢开。
“狗日的,损人你不利己!李队长,这种二流货,带着来,岂不是损你脸面?”
“哟,哟哟,你们早已经乌龟一样,背上劣迹斑斑,还有脸面?早已经掉地上,跌个粉碎!”
“呜嘟滴滴--……”正在他们互相调侃时,一辆火红的摩托车,驮着个女人或女孩,风驰电掣呼啸而过,尘土飞扬。
“乖乖! 这她妈是天女下凡呀!”刘长根驱赶着扑面的尘土,嗅到一股女人留下的奇香。
骑在摩托运车上的女子,冲着背影:看到美艳绝伦,枣红色皮夹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而长的刷把,象佛尘一样,轻轻荡涤着凡尘迷雾。
“脸!你们看清那脸了吗?绝对是他妈天造地设的尤物,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上吊! 看到她,再想想我们的女人,我们真的活瞎了! 她吃粮食长的嘛?”李宜忠第一次不自信了:想一想牛芳芳当年初嫁时,也是乌发红颜,周身散发着香气,当时慕煞多少男人,岁月洗白了多少人身份,风蒸发了多少女人饱满如同珠玉一样圆润的脸,乌发在岁月缝隙中,摇摇摆摆,老成干草,不用火柴,就会烂成灰烬,那是下雨和泥的结果,现如今既没有任何吸引力,甚至有些讨厌,总在生活中给他使绊子,甚至左右他对生活态度,李宜忠双手扎煞着,心从那硕大的缝隙漏掉,最终把手攥紧了,他想抓住,然后手心出汗,象油一样从拳下渗出,展开,在衣服上搓出乌黑。女人是一种本土的茶豆,男人是一棵空有凌云之志的树,无论你的理想多高,女人如茶豆攀上去,虎虎到顶,给你生一堆孩子,也把你拖进泥土里,不死不休。
“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长根喉咙象吃东西那样蠕动,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
“天鹅肉虽好,飞在天上,看得着,吃得着吗?”贾福生知道这俩个男人,灵魂正在出窍。
吃饱了,喝足了,瞌睡就象千万只拱动的虫子,放屁打哈欠,日在中天,困得一踏糊涂。杨家茶棚就在公路边上的地里,原是一片菜地,杨家老头为了种菜方便,下湖干活总拎一瓶茶,后来过往的人,总上他那儿讨水,时间久了,总有人劝说:这儿要是有个茶棚该多好呀!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从闲话缝隙中,听出子午,听出商机,日月不咸不淡,杨家老头有心,四根柱子,四根柱棍,另有两根斜插,几捆茅草,杨家的茶棚,既是生意,又坐实地名,自此从二分钱一碗茶,卖了差不多小二十年,最后卖出一毛,从名符其实的棚子,演变成一间小屋。
岁月跌跌撞撞,扭扭曲曲,杨家老头一碗热水,坐实了地名,老头死了,杨家后人没人再卖茶,推了旧屋,盖起商店→再后来就是超市,旁边多了饭店,又增加了旅馆,地名依旧是杨茶棚。
贾福生和刘长根在杨茶棚歇够了,太阳西斜,驴吃了袋料,饮些水,瞅瞅日时,没有等来李宜忠,就赶着驴车,一路南下,黄昏一抹,金子余辉,在满街炊烟荡漾时,肉香饭香弥漫着,他们俩把驴车赶进胡德禄的食堂大院,吴菊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晃动有些肥胖的屁股,一脸粉脂,虽然肉皱褶有缝,被涂抹如此光滑,腥红的嘴唇,一张一翕,香气和口臭混合,“哟,二位大忙人,里面请!”花枝招展,布缝中渗透出装饰的富贵。
胡德禄端着茶杯,在配菜间来回撺掇,两个小厨师忙得不亦乐夫,听见女人招呼,那张油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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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好驴,拍拍尘土,贾福生干搓两下手,“狗日的,又哪儿野去了,这有钱了,不得折腾折腾?”
“进去! 管他呢!”
“来啦!”吴菊下了台阶,看了一眼影壁墙,积雨积尘,那里已经被羞羞答答雨水涂抹成一幅写意画,绿苔绣织,墨斑杂踏,加上爬山虎的肆虐,一墙时深时浅的绿色,茵茵养眼,一蓬茅竹,把阳光遮得斑斑剥剥,风乍长乍短,撩拨起眼一的光斑,虽贼眉鼠眼,怎么都看不透屋子里的春秋。
“来了来了!”贾福生冷眼旁观。
吴菊一脸桃花潮,“你们是吴洼子吧?你们李队长早上来过,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李宜忠是胡德禄食堂常客,这个人虽声名狼藉,偶尔也会短钱,但事后总能一分不差还上,至于个人生活一包糟到什么程度,懒得听,不想听和管。
“不知道,天生就一逛鬼,屁股坐上三分钟,就会起老茧子!”刘长根嘴损,心不赖。
“二位,要不里面歇歇?拉的是棉籽饼吧?先喝茶,太阳快掉地下了,我估摸着快来了,稍安勿躁!莲花,你出来一下!”
莲花是吴菊外甥女,刚好十八岁,长得水嫩,不少眼馋心痒,但终是城里人,象面招牌,她一般不干粗活,“哎,来了,两位,里面请!”举止稳重大方。
把两个迎进偏厅,上了一壶茶,就不见踪影。
太阳有些妖娆,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象圆规画出来一样,血红的脸,李宜忠这时一头狗尿风尘仆仆赶了来,到了院耶里,见没人在外头,就扎了车,按出一连串铃声,轻脆短促。
“哟,李队长,你这是……?”吴菊一脸媚相。
“怕他们等得着急,上赶时间,有温水吗?我要洗一下!”连续吐两口唾沫,狗日的沈仲达心太黑,两千斤棉籽饼,整整多黑他30块钱,他又急等着出手,雇别人车,如果价格拿崩了,沈仲达一不要,他就会麻烦,更何况这是损公肥私,他没有办法和时间与他斤斤计较,不敢张扬,沈仲达正是拿住他的七寸,经过半天讨价还价,还是低于理想价格,太阳等不及要掉地上,他只能就坡下驴,好在兜里多了一沓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