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舟轻笑出声，但下一秒，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从醒来起，他就觉得屋子里有些奇怪，但注意力都被镯子吸引了便又忽视了。

他立马去看怀里的人。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屋子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玉……玉霭？”唐耀舟的手停留在陈玉霭肩膀的上方，颤抖着声音根本不敢碰陈玉霭。

陈玉霭像往常一样缩在被窝里，只是这次连脸都埋了进去，只能看到有些发青的侧脸。

“玉霭！”唐耀舟心下一沉，再也绷不住了。

唐耀舟身体先反应过来，抱起浑身僵硬的陈玉霭就要往外走。明明昨晚还热情似火的人，为什么现在身体会这么冰冷，就像一块地窖里冻了多年的寒冰。

“吧嗒——”

盛着枯萎的花株的小土罐子从陈玉霭没有了生息的怀里掉了出来，滚到地上发出闷响。

唐耀舟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罐子，顿了两秒，加快了速度。

一出门，唐耀舟就撞见了魂不守舍地站在小院门口的荣远城，对方怔怔地看着被唐耀舟抱在怀里的人，反常地没有阻拦唐耀舟，而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唐耀舟身后。

荣远城的反应让唐耀舟心里的恐惧更深了，他不断在心里祈祷，求着陈玉霭别出事。

到医馆的时候大夫刚刚开门，见了唐耀舟的黑沉的脸便知道他怀里的人可能不太好。直到唐耀舟将陈玉霭放到他面前，他才发现那人已经没救了。

“咚”地一声，抱着陈玉霭的唐耀舟猛地跪在大夫面前， 他哪里看不出大夫眼底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相信，“求求你，救救他，他昨晚还好好的。”

大夫苦着脸，“老夫束手无策，还是趁早办了吧。”

“办?办什么？”

唐耀舟将怀里僵直的人更用力地抱紧了，目光却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无法聚焦。

荣远城站在不远处，状态没比唐耀舟好多少。

“早说过卖那么多血折寿，这小伙子就是不听。”

一个小老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惋惜地看着唐耀舟怀里的人。

唐耀舟浑身猛地一震，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他害死的陈玉霭，要不是他欺骗陈玉霭，就不会逼得对方去卖血……

“哈哈哈哈……我该死啊，明明该死的人是我。”

抱着陈玉霭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唐耀舟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荣小姐赶到的时候，一看到陈玉霭那张灰青色的脸和两个麻木地站在路边的男人，便明白了。她甚至不用询问，就知道陈玉霭没了。下人急忙上来搀扶住她。

可她没让自己伤心太久，直接上前拦住唐耀舟，气势凌人地红着眼睛要陈玉霭的尸体，“他本来就是荣家的人，你难道想要他连死都做孤魂野鬼吗？”

唐耀舟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荣小姐的脸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他将陈玉霭的尸体交给了荣家人，自己一个人回了小院。

回到房间里，唐耀舟看着落在地上的罐子，弯腰捡了起来。

唐耀舟虔诚地将罐子捧在手心里，将额头靠在满是泥土的罐子上，“对不起，当初不该踹你，是我混账，是我踹走了我的玉霭。”

“回来好不好？活过来好不好？”

“是不是我不够虔诚。”

唐耀舟跪在地上自言自语半天，疯癫地对着那早已枯萎的花磕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和陈玉霭道歉，还是在和花道歉。

可明明，之前都救活了呀，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为什么他什么都抓不住。

……

太阳落山，屋子外的雪落了满地，将陈玉霭种的花草都盖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暖炉，冰冷的空气肆意逃窜，温热的血早已干涸冰冷。

深可见骨的伤口横在唐耀舟往日有力的手腕上，鲜血落在枯萎的花上。银色的手镯被唐耀舟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记得陈玉霭说，长辈会给晚辈银手镯，以此来为晚辈挡灾。

什么灾啊运啊，他都不在乎了，只期待自己的脚步快一点，追上陈玉霭，下辈子，换他替陈玉霭挡所有灾难，把他所有运气都给陈玉霭。

*

［恭喜宿主回到任务大厅~］主系统的机械音从中央传来，玉霭才切实感觉到自己脱离了任务世界。

［怎么没有结算选项？］玉霭看着变成灰色的结算按钮，转过头去问113。

113在玉霭出来之前已经接到了来自左使的小道消息，［任务出了点问题，上头还在讨论，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们都不能结算。］

［讨论？］玉霭并不关心任务出了什么问题，反正迟早出问题。

他只关心上头怎么讨论，都是哪些人在讨论。

113带着玉霭猫猫祟祟地穿过系统大厅，躲过守卫来到一处会议室的小窗前，［你小声一点哦，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明白明白。］说着玉霭便朝里头看去。

明亮的大厅被圆弧型的穹顶包裹，下头的高高耸立着的主席台上端坐着的是左使，两边分别半扩排开，一看就是两个不同部门的人。

眼尖的玉霭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两方代表团的立牌。

——白月光局

——爱意收割局

“我们白月光局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这次损失主要是你们的责任，所以只要你们还钱就一切好说。”

“讲不讲道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不要脸！”

“说什么呢你！”

“就说你们！明明是你们局里出来的人惹得祸！”

……

“你们厚颜无耻！”

高台上的左使被吵得头疼，躲在小窗子后面的113和玉霭四目相对，瞬间就反应过来两个局正在为玉霭吵架。

［你还想看吗？］113问。

不等玉霭回答，一只皮鞋带着疾风飞向一人一统。

还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了，玉霭拽着113跑得飞快。

跑了一阵才发现没人追上来，113和玉霭看着那严肃的会议厅达成了共识。

那群老头打起来了。

［要不我们还是先继续做任务吧。］玉霭提议。

113不能更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