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繁荣下的危机(1 / 2)

练兵场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一线天基地的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弓。

八月中的日头,威力一点没减。

练兵场边上临时搭的凉棚底下,赵铁柱敞着怀,露出精壮的膀子,左胳膊的绷带拆了,留下一道蜈蚣似的暗红疤。

汗珠子顺着疤痕往下滚,痒丝丝的。

他低着头,粗糙的手指头,一遍遍摩挲着手里那个小玩意儿。

是个木头雕的小马。

巴掌大小,刀工有点糙,马鬃毛刻得毛毛躁躁,但那股子扬蹄子要跑的劲儿,活灵活现。

木头是新削的,还带着点松脂的清香味儿。

“柱…柱哥…”

一个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赵铁柱猛地抬头,其其格站在凉棚边上的阳光里,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臊的。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红袍子,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阳光给她头发丝儿镶了圈金边。

“给…给你…”

其其格飞快地把布包塞进赵铁柱怀里,像被烫着了似的缩回手,头埋得低低的,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尖,“新…新烤的…羊奶馕…还…还热乎…”

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温热的香气透过粗布直往外钻,混着奶味和麦子的焦香。

赵铁柱这糙汉子,喉咙突然有点发哽。

他笨手笨脚地想掏那木头小马:“那…那啥…这个…给你…”

其其格却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水汪汪的,藏着千言万语。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子:“活…活着回来…吃…”

说完,转身就跑,红袍子像团火苗,消失在营房拐角。

赵铁柱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手攥着温热的馕包,一手捏着汗津津的木头小马。

那姑娘最后那句话,像颗小石子,在他心湖里砸出老大一圈涟漪,一圈圈荡开,又暖又涩。

“嘿!柱子哥!傻乐啥呢!”

几个新兵蛋子训练完,一身泥猴似的凑过来,挤眉弄眼,“其其格姐又送好吃的啦?见者有份啊!”

“滚蛋!”

赵铁柱回过神来,笑骂着把木头小马小心揣进贴胸的口袋,像藏了个宝贝。

他把馕包扔给那帮小子,“分分!堵上你们的嘴!”

新兵们欢呼一声,一哄而上。

赵铁柱看着他们闹腾,嘴角咧着,可那姑娘的话,还在耳朵边打转。

“活着回来…”

他摸了摸胸口的木头疙瘩,硬硬的硌着皮肉。

心口那块地方,也跟着硬邦邦地发紧。

绥远城里,库伦光复后第一个像样的大集,开张了!

就在原先鬼子兵营外头那片空地上。

日头晒得土发白,可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

空气里那股味儿,复杂得很。

羊膻味、马粪味、刚出炉烤馕的焦香、煮奶茶的奶甜、还有汗味儿、尘土味儿,

全搅和在一块儿,热烘烘地往人鼻子里钻。

“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好的蒙古刀!锋利得能剃头!”

“新挤的羊奶!甜得很!”

“盐巴!洋火!救国军供的新鲜货!”

吆喝声此起彼伏,蒙语汉语混着喊。

穿着各色袍子的蒙古牧民,赶着牛羊,用皮毛、奶酪换盐巴、茶叶、针头线脑。

穿着迷彩军装的救国军士兵,也三五成群地挤在人群里,新奇地东张西望,掏钱买点零嘴,或者给家里捎点小玩意儿。

脸上都带着笑,一种劫后余生、盼着好日子的笑。

几个头发花白的蒙古老阿妈,坐在小马扎上,面前铺着块毡子,摆着手工缝的皮靴子、绣花的烟荷包。

她们眯着眼,看着眼前这喧闹的人流,满是皱纹的脸上,是许久不见的安宁。

旁边,一个瞎眼的老艺人,抱着把磨得油亮的马头琴,咿咿呀呀地拉着古老的调子。

琴声呜咽悠长,混在集市的各种声响里,像草原深处吹来的风。

楚天鸣也换了身普通的灰布褂子,戴顶旧草帽,混在人群里慢慢走着。

黄旭和叶枫跟在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