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中,山坳里忽然吹来一阵微风,好似远客的轻语。
边遥正躺在温泉中昏昏欲睡,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
他突然睁开双眼,右手一张,乌沙剑瞬间握于掌中。
少年神情紧张,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那是一阵轻松的脚步声,步幅不急不缓,步履不轻不重。
无论是踩行在雪地上,还是踏走在沙土中,发出的声响都像是一种欢畅的节奏。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距离这处温泉池已不足三丈远。
脚步起落间,一个突兀的话音响了起来:“小友不必紧张,某人于你无害也。”
那声音一字一句,恰到好处地与脚步声错开,并未扰乱足下踩出的节奏。
那声音极其动听,令边遥有些惊讶!
分明只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可听在耳中却是很美,极富魅力!
在少年的认知里,男人的嗓子应该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天籁之音。
随着话音的落下,来人也止住了脚步。
边遥转头紧盯着那人,缓缓垂下右手,将乌沙剑藏入泉水中。
浓浓夜色,夹着晶莹落雪和腾腾水雾。
边遥无法看清楚来人的衣着和相貌,只能凭声音和模糊的外形,大概判断出来者一名青年男子。
“天寒地冻,淋着冷雪,浴着温泉,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青年男子笑着说道,也未见他有脱衣的动作,便一步迈入水池里坐下,将大半个身子淹入温泉中。
边遥一声不吭,双目警惕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奇怪的梦境!”男子轻咦一声,扭头看向边遥,声调略微有些异常。
“你说什么?”边遥心中一惊,藏在泉水中的右手猛然握紧,随时准备挥出一剑。
老鬼曾经说过,他无法查探到自己的梦境,并不表示别人也探查不出。
“呵呵”男子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难道你不觉的很奇怪吗?”
听陌生青年这么一问,边遥内心顿时掀起一阵滔天波澜!
他对自己那个漆黑一片的梦境一直非常好奇,早就想搞清楚,弄明白!
可是,连心目中神通广大的老鬼都无法给出解答,自己又如何去寻找答案呢?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那颗好奇心,也渐渐沉入深处。
如今,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说出简单的一句话,又重新唤起了他深藏已久的好奇心!
只是,他不敢确定对方所指,是否就是自己的梦境。
边遥心思快速转动,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将剑收起来吧,你杀不了我,同样我也杀不了你,更不会伤害你!我只是一名乐师,乃这世间的一位观客,并非修行者。”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饱含真诚,使人联想到温和与善良,叫人无法兴起恶意和反感。
边遥愣了愣,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借着夜色和弥漫的水雾掩藏了过去。
他心念一动,将乌沙剑纳入储物袋,小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乐师又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词,甚是好奇。
“我游走在这片天地间,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却又不知接下来会去哪里?”男子微微一笑,似在感叹,又仿佛在述说些什么。
边遥心中一阵犹豫,纠结要不要将自己的怪异梦境说与对方听,求这名神秘青年帮自己解惑。
这时,一阵突来的寒风吹散了水雾,他发现对方手中多出一根长约两尺的竹箫。
“听我一曲如何?如此一来,你大概就能明白何为‘乐师’了。”青年开口笑道。
“等等,你不怕声音将异兽引来吗?”边遥慌忙挥手阻止。
“小友莫须担心!我会控制好范围,这首曲子只有你我能够听见。”男子的笑声传递过来,打消边遥心中担忧,却也让他陷入莫名其妙的迷糊。
箫声响起,清脆抑扬。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优美,散发着道不明的情感,喜悦是主旋律。
霎间,雪花仿佛被音符赋予了灵性,它们伴着夜风中的水雾欢快地飞舞。
箫声方断,笛声又起,紧随着是琴、筝、瑟……
各种乐器声不断响起,一种接着一种,都是边遥从未听过的奇腔异调。
那些如梦似幻的曲调,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夜空,随着雪花降临到梦仙大陆。
明明是一支竹箫,却奏出了成百上千种神奇动听的异域曲调。
边遥呆呆地坐着,声乐钻入他耳内,传透至心间,融入他的意识,与他的情感合为一体,将他带至一片空灵的玄妙境地。
寒冷冬夜,雪花始终在不依不饶地飘落,而山间寂静无声。
不知何时,来至天外的音符消失远去。
边遥安静地躺在温泉池中,轻轻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平缓,面容带着欢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