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几人中,只有夏梦受伤最轻,夏梦依靠着石头,一点点站起身,贝齿咬着下嘴唇,几乎要把下嘴唇咬烂,夏梦终于挪到了刘雪峰身边,一只手用力抓住他另一条完整的手臂,使劲把他往大石头的方向拉。
身体在地上摩擦,牵动伤口流血更快,刘雪峰死死咬着牙,忍着疼。
夏梦拉着刘雪峰的手臂感觉都要断了,终于把刘雪峰拉到大石头后。
夏梦拼命喘息,忍着体内一波又一波涌来的疼痛,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了些,然后打开自己的斜挎包,给刘雪峰做了简单的包扎。
包扎时,刘雪峰疼的流下生理泪水,泪眼朦胧的看着夏梦,张了张苍白的嘴唇问夏梦,
“夏同志,我这算...立功了吗?”
夏梦手指一顿,然后重重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算!算!”
刘雪峰闻言,痛苦的脸孔回光返照般浮现了一抹亮色,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夏梦说,
“夏同志...对不起,我是不是觉悟...很低?”
“我...只想多挣点工资,让爸妈、哥哥姐姐他们吃好点,穿好点...”
“不低!”夏梦摇摇头,非常认真的看着刘雪峰说,“一点儿也不低!”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你说是吧?我也想过好日子呢。”
“嗯,”刘雪峰点点头,然后情绪忽然低落,有些难过的说,
“夏同志,我以后就是个残疾人了,是不是就没用了?”
“不会,不会!”夏梦语气斩钉截铁,“只不过是一只手臂断了,你还有一只手,怎么会没用呢?”
“可是只有一只手,干农活会慢的吧...”刘雪峰难过的说。
夏梦忍着眼睛的酸涩安慰说,“那你就去城里找工作,以后当工人!”
刘雪峰自嘲道,“我是个残疾人,哪有工厂愿意要我?”
“我要!”夏梦认真的对刘雪峰保证,“我以后要是开了工厂,你就来我工厂工作,我给你发工资,好不好?”
刘雪峰以为夏梦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很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嗯。”
“快!”
李营长忽然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还未站定,身体就瘫软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快...走!”
说完这句话,李营长眼睛瞬间黯淡,身体也不动了,身下蔓延出大片的鲜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夏梦忽然泪如雨下,在这一刻,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一步一步挪到李营长是身边,瞳孔剧烈颤动,屏住呼吸,伸手推了推李营长,
“李营长...李营长起来,你起来啊!”
“你家人还在等你!你起来啊!”
“你给我起来!!!”
王营长愣了半晌,才艰难的张开嘴,声嘶力竭的冲李营长大喊,
“老李!老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夏梦眼神空洞麻木、呆滞的伸出略有些颤抖的手指,摸了摸李营长的脉搏,等确认后,颓然的放下手,泪如泉涌!
压抑的哭声自夏梦喉间溢出,嘶哑的、悲痛的哭声像是压抑的火山,所有的愤恨、难过、屈辱、仇恨全部被压在心里,但随着李营长和众多战士的死亡已开始蠢蠢欲动,复仇的种子已经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迅速长成苍天巨木,尽情释放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
四周聚集的嘈杂脚步声越来越多,子弹越来越密集,手榴弹扔来扔去,爆炸声响彻整片空地。
敌人有备而来,早已设下埋伏,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很多战士还在睡梦中,就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死,或被扔到身边来不及躲避的手榴弹炸死。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焦黑的泥土、以及新鲜滑腻,散发着令人不适味道的鲜血;
残肢断臂散落在战士们冰冷的身体旁,有些战士身体受伤,还未牺牲,努力往前爬,想要找掩体躲避一下,却被敌人毫不留情的开枪打死。
顾野他们团要坚守阵地,注定不能派很多人护送夏梦等伤员。
连队约有120人,在许连长的带领下护送他们,而从敌人密集的枪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夏梦判断敌人的人数至少在两千人以上,是他们的几十倍。
虽然许连长说过,顾野已经跟总部联系,总部会派人接他们,但很明显,迎接他们的援军还没到,他们就要被敌人团灭了!
这场仗,战士们打的异常惨烈!
夏梦他们这些重伤员被刘雪峰拖到了石头后面,暂时还算安全。
那些受了轻伤的战士,已经拿起了武器,开始了反击。
战士们一个个被击倒,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冷焦黑的土地上,鲜血把地面染红...
夏梦眼睁睁的看着战士们越来越少,敌人开始发动第一次冲锋...
无数敌人从漆黑的密林中钻出来,手中的冲锋枪一直不停的朝他们扫射,火舌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就像是那些刚才一个个还鲜活的战士,此刻已经躺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所有人都要死!
夏梦咬着牙,用全身的力量抵御全身的疼,艰难的拿起刘雪峰的枪,转过身对着敌人就开了一枪。
“砰!”
夏梦身体被枪的后挫力震的朝后仰面而倒,同时,她的反击招致敌人更加激烈的枪声。
无数子弹朝她这个方向射来,打在石头上摩擦出火花,或者从他们头顶飞过,射入他们身后的大树,几棵大树很快被拦腰打断。
喉咙滚动,一口鲜血从夏梦嘴里喷出来,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看起来,越发的难看。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战士们零星的反击很快消失,整个战场除了他们躲藏的大石头后面这个比较安全的位置外,其余战士,几乎全部牺牲!!!
不!
夏梦躺在冰冷的地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滚落,视野一片模糊。
不行!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她才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