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孙梅愣了下,随即惊恐抬头,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无法承受的崩溃情绪,
“妹子你...要赶我走吗?”
“呜呜...妹子,你别赶我走,离开这里...我没地方去!”
说着说着,孙梅就给夏梦跪下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娘家是她兄弟的家,不是她的家,她回不去!
婆家更是她想要逃离的牢笼,她这一辈子,也只有在夏梦这,才感觉自己是个人,是一个被人尊重,被人平等看待的人。
“呜呜...妹子,我...可以不要工资,你只要给我口吃的就行,”孙梅哭着说话时,身体都在颤抖。
孟铁锤的到来,着实吓到她了。
夏梦赶紧抱住孙梅,柔声安慰,“孙大姐你别哭,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你都快把我养成废物了,没有你,我怕是要被饿死了,我巴不得你一直留下来陪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听到夏梦说:不会赶她走,孙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在夏梦怀里,
“妹子,我...我好害怕,害怕他把我抓回去,呜呜...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夏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孙梅擦眼泪,“孙大姐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回去的。”
“只是...他毕竟是你丈夫,”夏梦蹙眉,眼神认真的盯着孙梅,
“孙大姐你想彻底摆脱他吗?”
“想!”孙梅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现在看到他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两刀子!”
“那...”夏梦犹豫了一瞬,想到这个年代的女人,怕丢人、怕被人嘲笑是宁死都不会离婚的,但看着孙梅青肿的脸,她还是道,
“你愿意跟他离婚吗?”
“离婚?”孙梅愣了下,似乎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一时呆住了,“这...”
孙梅倒是听说过‘离婚’这个词,但从未听说过谁离婚!
就连镇上、县城里,也没女人敢离婚的。
敢离婚的女人都是大逆不道!是要遭人耻笑、瞧不起的!
“我...”孙梅张了张嘴,眼神略显呆滞的看着夏梦,似有些下定不了决心。
夏梦也不生气,更没有催促,而是温声跟她讲道理,
“孙大姐,你是怕离婚后,遭到别人耻笑,瞧不起吗?”
孙梅点点头。
“孙大姐,你可以回老家离婚,然后再来京城,反正京城也没人知道你离婚,就算知道了,大家彼此不熟,互不认识,对你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再说了,你每天出去,也只是买买菜,大多时候都待在家里,就算外面有流言蜚语,你听不见,那就全当没有。”
孙梅听了夏梦的话眼睛一亮,“这样真的可以吗?”
夏梦笑着点头,“有什么不可以的,婚既然能结,那就能离!遇到不合适的人,离个婚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夏梦说的轻松,孙梅渐渐的也放松下来,“那...我要是离了婚,妹子...你真的不会赶我走吗?”
夏梦摇头,紧紧握住孙梅的手,“不会!”
孙梅的事情拖不得,夏梦干脆又跟厂里请了三天假,打算陪孙梅一起回村离婚。
孙梅得知夏梦要陪她回村,感动得不得了。
顾野部队还有事,但得知夏梦要陪孙梅回村时,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要不,我也请三天假,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夏梦摇头,身体放松的趴在顾野怀里,顾野依靠着床头,双手缓缓收紧搂着夏梦纤腰的手。
第二天一早,孙梅早早起床做了早饭,顾野开车送夏梦和孙梅去火车站。
在路上,顾野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问,“真不用我陪你回去?”
“不用,”夏梦语气轻松,“放心吧,我能解决。”
顾野把她们送到火车站后,又去帮她们买车票,最后还送她们去了站台。
站台上,顾野拎着夏梦的背包,有些不舍的揽住夏梦的腰,低声嘱咐,
“早点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夏梦点头,“嗯嗯。”
眼看火车快开了,顾野俯身在夏梦额头上亲了一下,“去吧!”
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她们在P市火车站下了车。
下了车后,两人又去汽车站,买了去N县的汽车票。
等汽车到N县时,天已经黑了,只能明天早上步行去孙梅所在的村子。
N县的县城不大,横竖两条街,两人找到招待所,开了一间双人房。
坐了一天的车,两人早早歇下,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孙梅就起来了。
夏梦迷迷糊糊睁开眼,“大姐,起这么早,不困吗?”
孙梅有些愧疚的看向夏梦,“妹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夏梦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睡了。
等夏梦再次醒来,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她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服,洗漱后下楼,就在楼下大厅看到了呆呆坐着的孙梅。
“孙大姐?”夏梦走到孙梅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孙梅回神,听到夏梦的问题,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妹子这是我给你买的早餐。”
孙梅把桌子上的菜饼递给夏梦,“旁边有家卖羊汤的店,妹子要喝羊汤吗?”
“算了,”夏梦摇头,“我喝水吧。”
赶紧把事情办完,夏梦觉得还是在家睡觉舒服。
夏梦一边吃一边问孙梅,“大姐,你吃了吗?”
孙梅点头,“吃了。”
吃完饭,把房给退了,夏梦跟着孙梅往大杨村走。
大杨村距离县城有十几里的距离,夏梦和孙梅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大杨村。
大杨村村子不是很大,村里约有上百户人家。
村口位置,有棵大槐树,槐树上挂着一个铜钟,孙梅指着树上的铜钟跟夏梦介绍,
“以前下地上工时,大队长就会敲响这个钟,谁要是上工迟到,那是要扣工分的。”
夏梦绕着槐树转了一圈,还伸手握住了绳子,使劲儿晃动了一下;
“咚!”
清脆悠远的声音骤然响起,音波仿佛湖水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往外扩散、像是能涤荡人的心灵。
只敲了一下,夏梦就松了手。
进村后,夏梦看到村里有不少孩子光着身子,也不穿衣服,在到处跑闹,这些孩子有男孩有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全是土。
这些孩子眼睛一个个圆溜溜的,干净澄澈,见村里来了外人,就好奇的盯着夏梦和孙梅看,甚至还不远不近的坠在两人身后,跟着两人。
路过一户人家时,那家人正好从门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陶瓷盆,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灰白,陶瓷盆里装了洗菜剩下的水,女人把水往外一泼,正要回家,就看到了夏梦和孙梅。
夏梦头上戴着一个太阳帽,女人看不太清夏梦的脸,但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孙梅,眼里犹豫不定,冲孙梅试探的喊了句,
“梅子?”
孙梅看到女人,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三婶!是我。”
陈大花看着面前几乎认不出来的孙梅,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孙梅的手,不敢置信的反问,
“梅子,真是你?”
孙梅不住点头,“三婶,是我,是我!”
“哎呀,梅子,你可算回来了!”陈大花高兴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
“你婆婆到处找你呢!”
“我...”孙梅下意识的看了眼夏梦,低声说,“我去京城给人当保姆了!”
“你去京城了?”陈大花惊讶,“怪不得你婆家人一直找不到你呢。”
陈大花问,“那你现在回来是?”
孙梅低头,小声说了句,“有事,”但也没说具体什么事。
陈大花不再追问,而是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夏梦,
“梅子,这个姑娘是?”
孙梅立刻热情介绍,“三婶,她叫夏梦,我就是在她家当保姆呢。”
“哦,这样啊,”陈大花眼神慈爱的看着夏梦,“姑娘,你一看就是个和善人,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梅子,梅子她...是个可怜人。”
夏梦忙谦虚的表示,“您太客气了,这段时间一直是孙大姐在照顾我。”
陈大花虽然看不清夏梦的长相,但听夏梦说话的声音,感觉眼前这姑娘还是挺年轻的。
孙梅在夏梦家里当保姆,夏梦是给了钱的,孙梅干点活是应该的,但夏梦说话如此客气,也让陈大花对夏梦观感很好。
孙梅,“三婶,那我先走了。”
陈大花点点头,拉着孙梅的袖子,压低嗓音叮嘱孙梅,
“你这段时间离家出走,可把你婆婆气坏了,你婆婆没事就要骂你几句,你回家后,她肯定还会骂你,你可要小心,她要是敢打你,你可别再向以前那样傻傻的站在那任由她打,你比她年轻,腿脚利索,她打你,你要跑,知道吗?”
孙梅点头,语气透着坚定,“三婶您放心,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眼前穿着光鲜、面色红润的孙梅,陈大花欣慰的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孟铁锤家距离村口也不远,走了二十几米远,孙梅指着一栋略显破旧的土坯房对夏梦说,
“妹子,这就是我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