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话可不符合他的性格，再留下，不等张起灵反应他自己就要先尴尬死。

得亏听这番话的是他娘的张起灵啊！难怪他瞎子师父没上来！

吴念慢慢平静下来，没想到这才出来多久，心理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如果还有下次，就直接找他俩谁聊天吧。这么一想心情又舒畅了不少，他慢慢散步到院子里，喇嘛们早就把这里的雪扫干净，露出的是土地和岩石的颜色。

折腾来折腾去都忘了，这边的傍晚和晚饭时间放在杭州那就是九点左右，天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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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念欣赏着干净澄澈的夜幕星河，越想越觉得前几天的自己活像个大傻逼，太能钻牛角尖了，突然搞得好像自己变成了个文艺青年，搞一些忧郁文学是闹哪样啊？无邪跟二叔三叔知道了肯定要笑死他了。

左右看了看，他想找个凳子之类的坐到院子里发会呆，没想到却在一个屋檐内的角落看到一道很眼熟的黑色人影，他是坐着背对吴念的姿态，不过线的形态看起来不是活人。吴念想了一圈都不记得哪里见过，结果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座石雕上披着黑色冲锋衣，但看到脸时还是惊了一下，这居然是张起灵的脸！

他拿手机屏幕当光源仔细看了看它的脸，这石雕张起灵竟然是一副悲伤得好像在哭的表情。吴念从来没在真人脸上看到这个样子，不由多瞅几眼，想了想，拿手机给雕像正脸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也不知道他瞎子师父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没见过的话刚好拿给他看看。

吴念没有擅自触碰这座石雕，先不说上面有灰尘，一碰就会留下指印，在这种地方看见熟人的雕像本身就是一件怪事，虽说张起灵跟这里是有些渊源，但他可不想给他这一趟节外生枝。

他又绕了两圈才找上本人，跟他说了石雕的事，结果没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知道这事他是知情的。

行吧，吴念耸了耸肩：“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三天以后。”

这次谈话以后的三天，直到下山之前吴念都再没见过他，而这附近基本已经被吴念探干净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座普通的喇嘛庙，特殊的只是人而已。

吴念站在门口等着张起灵下山，这几天闲的没事，就稍微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也许，他曾经在这里或者附近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能肯定的只有这一点。

看到他出来，吴念笑着跟他打招呼：“张哥，你可算是舍得露面啦？”

他罕见地愣了一下，随后才轻轻颔首。

他们结伴下山，也不知道黑瞎子是不是还在山脚下等着，这么冷的地方，只能待在车里也太遭罪了。

然而等真到了公路边看到空空如也的路，那又是另一种心情。

“瞎子一会就到，你跟着他走。”

“？那你呢？你去哪？”

张起灵又不回话了，他眺望着远方的雪山，眼神好像有些哀伤，倒是跟昨晚那尊石像有几分相似。

没等黑瞎子的车到，他就率先步行离开，吴念很想拦住他，但直觉告诉他，张起灵只是去做一些有关他自己的私事，他不邀请，自己还是不要随便跟上了。

“就你一个人？那哑巴又自己跑了？”

黑瞎子不爽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从车窗里招呼人上车，吴念马上钻进副驾驶位，开始搓手活血，时不时还哈一口暖气，他发动车子，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一踩油门就冲上马路。

“这么说来大张哥这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咯？”吴念很快缓过来，问他。

“差不多，起码我过来的几次里都是只负责送，不负责接，这次也就是你也跟来了，不然他都不会联系我。”他夸张的唉声叹气，一只手甚至松开了变速杆，就为了拍拍旁边人的肩膀，“乖徒儿，难得来西藏一趟，想去哪转转，师父我免费带你去玩！”

吴念一听，这可是现成的好司机啊！赶忙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好啊好啊，师父最好了，我对这边也不太熟悉，要不到处逛逛，走到哪算哪？”

他也不含糊，一口答应下来，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路欣赏着雪山和湖泊，慢悠悠地一路从墨脱往回开，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基本上都在野外度过。

一直待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让人心情平静，偶尔能看见牧民带着群羊和牦牛放牧，其他的基本见不到几只活物，这段时间吴念甚至都没怎么用过魔眼，不用看到魔眼里的另一个世界真的轻松了很多，还有黑瞎子时不时跟他调侃几句，有时候都觉得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但空闲时间总是短暂的，两个多月很快就过完了，不久以后都要元旦了。吴念提出要去一趟喇嘛们嘴里的纳木错，那可是西藏的圣湖之一，藏语里这名字可是有“天湖”之意，以那里结束这趟旅程也不错。

黑瞎子从来不会在小事上拒绝他，不过他能陪自己玩这么久已经很让吴念意外了。

只一天时间，他们还路过了那座念青唐古拉山脉，连绵的高山上白雪皑皑，他停下车来休息，吴念也跟着下车，靠在引擎盖上看着远处的雪山。

“这次我还有事，去不了，下次下斗，黑爷我一定跟你们走一遭！”他突然拍拍吴念的头。

都从小拍到大了，他怎么还不腻？

吴念也懒得躲，任由他又把自己的发型弄乱，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你还是别来了吧？”

“你竟然拒绝你最好的师父的提议？！我太伤心了！”黑瞎子做一副西子捧心状，好像真被他打击到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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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觉得我跟我哥身边都特别乱吗？就算我很多事情都没注意过，什么都不知道，都能感觉得到有很多危险，你没必要再掺和进来啊？”吴念倒不是不放心，只是真觉得他师父一个自由人没必要混到这档子破事里来，他自己都还有很多事还没搞清楚呢。

“小屁孩儿，你还真当我什么都没参与呢？真就是和你那个无邪哥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哈哈大笑，随后还是揽着吴念，笑嘻嘻地跟人解释：“早在当初你二叔找上我，要我收你为徒的时候，我怕是就已经入局了，更何况我还欠你家里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且你当时在我手里完全没关注过这方面，我跟你二叔在那段时间里，时不时就有事出去一趟，你居然连问都没问。我当时甚至还问他，你到底是不是老吴家亲生的，不然怎么这么傻？”

黑瞎子一边说一边笑，说到最后都笑弯了腰，还给吴念也带倒了。

“也得亏这是我，要是我哥来了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不过，师父，原来你就怎么看我的？？”直到现在吴念还是打不过他，但嘴上还想挣扎一下，“太过分了，是我不配！这就尽快就走人，让你一个人独美！”

“别别别，你看我都没通知你二叔过来逮人，还帮你打掩护，这诚意已经很足了吧？好歹看完纳木错湖再走，你就忍心让我一个孤寡老人独自游湖吗？”

啊，这么说起来……

“师父，你怎么这么多年来样子完全没有变化的？”他居然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黑瞎子乐颠颠地摘下墨镜，戴到吴念的眼睛上，回避了他这个问题。不过吴念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瞳仁并不是大众的深棕色，而是隔着黑色墨镜也能看到的浅浅的金色，特别漂亮。

摘下墨镜以后他就不再看雪山了，吴念想拿下来还给他，他不让，最后争不过他，只好把自己那副从包里拿出来给他。

大概这件事自己以前根本不会干吧，甚至都不会发现，他的师父没了墨镜以后眼睛不太能受得了刺眼的光源。吴念有些苦涩的想。

黑瞎子接过以后就利落地戴上，然后招呼人回车上出发，纳木错近在眼前。

吴念对他自己的车技一直都是不放心的，不到万不得已他就不会去开车，所以这一路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瞎子在开，他只会掐着时间让他停在路边歇一歇。

他们没有把车开到湖边，而是选择步行过去，这纳木错不愧是圣湖，广阔无垠得像是内陆之海，但又十分平静，在这个高海拔几乎四面环山的位置颇有一种圣洁感，湖边还有不少藏袍僧人在此诵经朝拜，甚至有一片专门供喇嘛打坐的地方。

湖岸结了一层薄冰，而且风非常大，他们就站在风口上，但黑瞎子还是点了一支烟，也没吸，吴念发现他这会竟然在走神，就问他在想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明明是我徒弟，你的枪法准头居然这么差，说出去都给我丢脸，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好好操练操练你。”

吴念说行啊，有机会一定。

他听了反而轻笑起来，不予置评。

之后很平淡地，两个人沿着湖岸走完一圈就回了拉萨，在机场分道扬镳，黑瞎子有黑瞎子的事，而吴念也该回杭州了。

啊，好像自己到最后都没问他张起灵到哪去了，算了，反正之后都要去长白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