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没有变化,整个人倒是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余阁老手持玉笏,朝着官家的位置躬身一拜!
“启禀陛下,臣确有此言!”
对此,官家的神情依旧还是淡淡的,没有变化。
“这?”
瞧见官家这般反应,余阁老顿时就是心中一紧!
二人君臣多年,自是多有默契,此时,余阁老知道,上面坐着的这位怕是对余家有些看法了。
若是预料不错的话,余家的事可能会有变故了。
余阁老心思急转,面上却露出一副可怜失意的模样,他暗自调整心中的策略,一改原先的想法,哑着嗓子,唤了声。
“陛下!”
这一声,苍老无比,言语中似有无尽的孤寂之意。
“臣,年迈多矣,诸多公事早已力不从心,经年伏案,已然垂垂老矣。”
顿了顿,余阁老似在调整自己内心的情绪,而后继续道:“拜陛下不弃,承圣人不疑,兢兢业业,方使臣历经两朝而无负于朝堂。”
“然!”
“臣虽无愧于天下,却难免失于家族之责,时光悠悠,臣已老然无力,此诚不可再尸位素餐,故臣于前日自乞骸骨……”
听到这里,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官家也不禁有些动容。
此时,官家也不禁想起自己刚登基时的无力。
彼时,朝堂风雨飘零,正是如余阁老这般老臣的倾力相助,自己这才将那岌岌可危的江山重新稳固下来。
期间,几多艰难,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而今,那些老人早已走的走,去的去,能留在朝堂上的,眼下也没有几个了。
而余阁老,赫然就是其中之一。
“余爱卿……也难啊!”
想到余阁老刚说的因忙于朝堂大事而无法看顾家庭,以至于其子嗣这般数祖忘典。
一念及此,官家内心也忽的有些愧疚起来。
“这也是朕的错啊!”,官家暗想,同时,他的眼神也慢慢地涌现了几分柔和之意。
“爱卿,何出此言?”,官家终于开口。
官家本就待人宽容,更何况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此时,他也不再迁怒于余阁老了。
他看着余阁老苍老的面容,心中不由有些感慨:“朕这老臣,确实不易!如何还能苛求他呢?”
于是,他心下暗自叹息一声,而后肯定着他道:“朕是知晓爱卿的,爱卿的一言一行,皆无愧于朝堂、百姓!”
“爱卿所求,朕本无意准之!”
官家此时心里怜爱老人的想法再度占据了上风,他面上流露出几分宽容之色,说道:“只是,爱卿确实是年事已高,不得已,朕方才允之!”
“不过,爱卿之功绩,朝堂诸公,全都是心中有数,爱卿万不可这般自谦!”
“陛下!”
余阁老当场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道:“臣,愧对陛下赞誉……”
余阁老话里有话。
此时,朝中百官也是渐渐琢磨出其中的三分味道来了。
“余大人乃朝堂肱骨贤臣,岂能这般妄自菲薄……”
“……”
三品以下的文官们,纷纷跳出来,对着余阁老就是一顿猛夸!
尤其是御史台的御史们,更是撸起袖子就是唾沫四溅,看的一旁的李东阳一阵脸红。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东阳为人正直,但能身居高位的,又岂有不精明的?
其手下的御史们也大多这般,故而,他们脑子活泛,开始夸赞余阁老,企图能为自家老大获取几分余阁老的青睐,好得到他的举荐。
毕竟,若是李大人成了李阁老,他们定然能也是能“鸡犬升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