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六偷瞥了眼墨染白,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罢了罢了,喝完这壶茶就回去!”墨染白黑着脸坐起来,很是不爽的为自己倒了杯热茶。
“老家主英明!”白十六咧嘴赔笑。
墨染白微抿口热茶,淡淡道“听说这段日子,拓拔家的小子都开始坐不住了?”
“是,前几天二皇子,六皇子,还有八皇子皆携礼前来,欲要拜访您老。不过人还没走到不周山,便一一被身后的势力给劝了回去”
说完,白十六好似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出声道“对了老家主,大公子来信,说是西疆军务繁忙,今年的天子寿诞,怕是赶不回来了”
闻言,墨染白不由微弯嘴角,笑骂一声“鬼机灵”
“老家主,大公子不回来,是为妥当。九公子那边...”
“我孙子大难不死,大病初愈,还不能好好歇上一年半载了?”墨染白不以为意,单手指向前者
“去,告诉外头,就说,老头子我夜里如厕闪了腰,闭山封路,谁也不见!”
“呃...”白十六顿时语塞,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咋的,这由头儿不行?”墨染白抬眼。
白十六苦笑做礼道“老家主英明”
他深知,如此荒诞的由头不过是墨染白随念一想。至于真实与否,从来不会有人,亦不敢有人在乎。
无他,只因这是,武王的由头。
这个由头的根本,从来不是顾忌什么,而是武王给予天下人的一份薄面。
见白十六还站在一旁,墨染白问道“还有事?”
“老家主,十六,确有一事不明”白十六俯首。
“有屁就放,墨叽个鸟儿”墨染白碎了口茶渣子,然后又自顾自倒满了茶杯。
仿佛这独属于穷苦百姓喝的高碎在他看来,胜过万千名茶。
“老家主,十六不明,那东宫的位子不过是陛下一句话。为何,陛下不但不出面,反而放任如今党争不休的局面”白十六郑重出声。
墨染白缓缓放下茶杯,饶有兴趣的看向不远处溪流
“看呐,溪水涓涓,鸟语花香,如此一番明媚,谁人不留恋,谁人不向往”
说到这里,墨染白顿了顿,继而缓声再道“可在这般祥和明媚之下,却是暗流涌动,飞沙走石。
想要维持这番景象,就必须要有人去清理水下的泥沙。而这,便是争储”
墨染白站起身来,双手负立,俯瞰山绝“区区一个东宫位子,这都争不来的话,将来,又何以争大世”
“十六,明白了”白十六深深俯首,仅仅三言两语间,心中便已是万丈波涛。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由庆幸自己生在百姓家,而非帝王家。
那些光鲜,那些堂皇带来的代价,远远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
曾几何时,他也疑惑过,为何当初墨氏一族会将皇权拱手让于拓拔氏,自身则退居幕后,不争世俗。
直至现在,直至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墨氏,从来不是一个善于退让的存在。
恰恰相反,墨氏一直都在争,自大月开国之初便从未停止。
而墨氏争的,是掣肘,是枷锁。是不论何时何地,刀,也只会握在墨家人手中。
皇权如何,天下如何,刀在手,纵是大世将倾,也必将横刀立马,护佑子孙永世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