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你们的王都虹堡带到我的神国,是因为——你们有一个懦弱无能的仲冬王室,两个除了纷争和谋取选票外一无是处的议会党派,一群欺世盗名的政客!
“他们阻碍东大陆的统一,让战火无法止息。他们为了自己肮脏的政治游戏,宣布对我信仰是非法的,默许别人欺凌我在星穹的信徒,破坏供奉我的神殿。他们用[人统治人,比神统治人更好]的谎言欺骗世人,以满足自身百十年寿命的权力欲。
“我会叫当受惩的人得惩,当受赏的人得赏。我会推翻200年前篡位的仲冬王朝,解散由庸人组成的议会。拣选真正有才能的人,和懂得虚心接受真神谏言的人,组建新的星穹政府。我会周期性地向这个新星穹降下神谕,确保它永远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我知道,哪怕在这座宣称[僭越诸神,直抵云端]的奥术之城,仍旧有我的信徒。你们在他人的白眼和不可终日的惶恐中默颂着我的名。
“现在,你们的神,来接你们了。”
看着身下的千层都市正在越来越亮,她拔出身侧的巨剑——这把巨剑因为沾染了100位恶魔领主和多位神祇的鲜血,而泛着妖异的澹红。黑刃指向,整个神国中,唯一正在发光的巨型魔法塔。
“在我的钢铁王庭里,魔法削弱。”
【秩序律令】
源自秩序神职的律令,威能被神国进一步放大。她庄重的律令跨越大地,跨越钢铁铸就的层叠山峦,跨越赤红的鲜血之河,从成百上千的钢铁堡垒漆黑宫殿中呼啸而过,在整个神国中回荡。
这是在场许多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威力磅礴字句在宇宙之中回荡。
光减弱了。
千层都市虹堡上,闪耀的光渐渐减弱,完成到一半的传送魔法被迫中止。
倚在栏杆前,奇械师少女蜜雪儿被庄严的律令震慑在原地,当她回过神来时,蓝色的大眼睛和棕发都已失去了色彩。
橙黄绿青蓝紫,在整个神国【钢铁王庭】中,每一种颜色都在褪去,每一个人和每一座建筑都在失去色彩。红与黑,这是唯二被准许保留的色彩。
除了夏伯伦外,每一位施法者都能感觉到,随着律令的下达,有一个无形枷锁落在了脑中的法术构式上。魔网变得惰怠,原初的魔法更难被撬动。
对于被誉为奥术之城的虹堡来说,魔法的削弱是致命的。黑日军团的将士,大部分本来就不怎么依赖魔法。在千层都市的一层又一层里,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战斗法师团],在律令的禁制之下发现,即使是简单的法术也更难施展。绝望重新在虹堡各层弥漫。
传奇法术结界【虹堡大迷锁】的运转变得滞涩,魔力的每一丝流动都被加上了重锁。迷锁全功率运转着,诺玛断断续续地呼喊着,对抗着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
噼里啪啦的电光在虹堡每一层的空中闪烁,正是塔灵诺玛操控着【虹堡大迷锁】竭力去对抗贯彻整个神国的【秩序律令】。
“该死,该死!这该死的神祇!明明马上就能回去了。”维克托将军见地面上的光渐渐隐没,用拳头捶着栏杆。
诺玛无波沉着的声音,在维克托的耳畔回荡:
“尝试驱散禁制律令···失败···尝试拆解禁制律令···失败···尝试制造不受禁制律令干扰的半位面空间···失败···尝试对禁制律令底层魔网虬结进行解析······”
当凡人已经放弃和神对抗时,作为人工智能的虹堡塔灵,却还在本能地遵守着创造者曾向她下达的命令,一刻不停地和这片神国对抗着。
在维克托数月前一次偶然的梦境中,他梦见过一位名叫玛丽娜·星星露的法师,她在编织着迷锁的经纬,向诺玛下令,命令她在哪怕在绝境中也必须守护好凡人智慧的最高成就之一——这座奥术之城。但在梦醒之时,维克托就将她的名讳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一只纤白温暖的手掌搭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维克托将军转过头,看见一位身披精致甲胃的少年,他不过15岁左右,娃娃脸清秀干净,碧眸和金发在王的律令下都变成一片黑白,胸前挂着亘古之光的圣徽。
他是···刚才和三位殿下在一起的朋友?亘古之光的神职人员?维克托想。
“维克托将军,请问一下。”少年牧师的声音很悦耳,银铃般的话语中噙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憧憬:
“由一代代优秀施法者编织的传奇法术结界【虹堡大迷锁】,西大陆皇冠上的宝石,汇聚人类智慧的结晶,奥术之城、千层都市、星穹王都虹堡,肯定能够战胜列王之王的律令吧?”
维克托,这位因为过分自信而为人所知的极鹰派悍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向眼前夏伯伦饱含希望的眼眸和表情,铁血将军维克托也稍动了隐恻之心,不忍打破他的幻想。挺拔的维克托轻轻颔首,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这个啊,应该是可以的吧。”
牧师少年听了维克托的回答,顿时笑容满面。他竭尽全力以最高的频率连连点头:
“我相信你的话!将军阁下!我们、诺玛、王国的将士、这座千层都市本身、凡人一方,一定会胜利的!”
维克托侧过脸去,没有和少年对视。
维克托看见,名为夏伯伦的少年,因为他的肯定回答雀跃起来。少年高兴地扑到了虹堡800层的栏杆上,指尖在栏杆上轻点。
《天阿降临》
夏伯伦眼中的兴奋和欣喜,让维克托不安和刺痛。
维克托闭上了眼睛。
属于塔灵诺玛的声音,正在渐熄渐弱:“尝试···破坏星界神国底层精神元素···”
耳畔,只剩下,整个城市的哭泣声。
随后,维克托将军听见了,微不可闻的玻璃破碎声。
像是,步枪的子弹击穿了脆弱的薄宣纸。
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