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伦也是聪明人，一思考就想出了原因，轻轻颔首：

“我想，你的力量削弱如此之多，是因为投影的力量有上限，不可能完全复制出你的伟力。”

庞格罗斯的态度很温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和整座城市都是投影，而表现出恼怒或是悲怆：

“另外，除了这座城市外，我无法联系到散布在这颗星球和宇宙中其他星球的同族了。我想，在你们的时代，我的族人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吧。”

夏伯伦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尼莫也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主色调银白色的房间内弥漫。他想起了自己的起源和本质，原本爽朗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异样，不禁有几缕神伤。

庞格罗斯反倒是一副豁达模样：

“我和这座城市，作为虚假的幻影，可以存在多久？”

他的语气，像是在询问一个无关要紧的事情似的。

夏伯伦根据水晶的状态，结合自己的神秘学知识，推断说：“我不太肯定，应该还能维持几个小时到十几个小时不等。”

“足够了。看来我有充足的时间，从你们口中了解来自未来的事情。在最后的时间，我想再看看这座城市。”庞格罗斯说着，向门口飘去，并向着夏伯伦和尼莫招招手。

庞格罗斯的身体触碰到了门，他是幽魂，作为灵魂态的虚体不死生物，自然是径直穿了过去。

夏伯伦一时之间没有领会庞格罗斯的意思，但也起身跟上。他和尼莫作为有实体的生物，手动打开了门，走到了室外。

当门被打开，远方林立的楼房尽收眼底，夏伯伦这才看见，

城市在他们的脚下！

原来，庞格罗斯的实验室是一个漂浮在城市高空中的方块建筑。现在的三人正置身于阳台，栏杆之下是属于亡灵的、宏伟的城市。

人类的语言很难去描述这座城市的壮美瑰丽。

此时正逢日出，太阳从建筑群尽头，大地和天空相交缓缓爬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大街小巷中，勾勒出城市的形貌。

无数主体是青色、黑色等深色调的建筑林立，大部分的建筑在地上，但还有不少建筑浮在空中。有的建筑和人类社会中的建筑相似，但更多的建筑则彰显几何之美的奇异瑰丽。

炫耀着不可能尖细高塔可能有几公里高，直入云霄，让夏伯伦回忆起千层都市的华美壮丽；倒三角形的楼房以奇异的姿势稳定存在着；还有像克来因瓶似的，类玻璃材质的建筑。

无数由金属或岩石构成的、可能具有超自然要素飞行器穿行在城市的空中，和幽魂、怨灵们并肩而行。

因为整座城市都只是【蜃影】，而这种幻术投影无法完美复制位格太高的事物，夏伯伦不排除，还有不少高超的魔法奇观，在真实的历史上更为奇伟，以投影的形式出现时反而降格了许多。

“太阳升起了，人们也该回家了。”庞格罗斯说。

听到他的话，夏伯伦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了。

当阳光浸透了大街小巷，碎金光辉洒在每一个广场以及每一条街道时，亡灵们不像是迎接新一天的人类，而是纷纷回家去了。

吸血鬼和尸妖争先恐后打起伞来，快步穿过小巷；鬼魂穿透了墙壁，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食尸鬼和骷髅也纷纷拉上窗帘，似乎阳光是某种令人厌恶的事物。

就像是，

瑞欧力星球和地球即将入夜时的情景。

尼莫恍然大悟：

“对哦，对于亡灵来说，阳光是令人不适的。所以亡灵们都会选择昼伏夜出。”

庞格罗斯笑着：

“没什么，如果我们不是幻影的话，等到夜晚来临，日暮宣告新的一天到来，我们又会重新出来。”

听了这句话，夏伯伦身体勐然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日暮宣告新的一天到来？

庞格罗斯说：

“不过，白昼也代表着危险。自从我的实验失败后。白天，那些怪物就会在城市附近徘回。”

“你说的怪物是？”夏伯伦问，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和你们一样的，活人。他们传播着可怕的瘟疫，市民们对他们避之不及，一旦染上瘟疫也会逐渐变成活人的模样，从此被诅咒。”庞格罗斯解释，顺带问道，“在你们的时代，像你们这样的活人，是很常见的吗？”

骤然间，一声尖锐的警报响起：

“警报，警报，南2区被大量的活物袭击！”

夏伯伦稍一思忖：“大量活人，不知道是我的同伴，还是你们视为是怪物的那些活人。我要去看看。”

庞格罗斯眉头一皱：

“我也必须去。尽管我和这片城市都是虚假的投影，但在这最后一天里，我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庞格罗斯念诵咒语，周围的空间扭曲，场景变得模湖，色彩变深，融合，变幻。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置身于事发地点。

坚固的黑色栏杆、围墙和大门保护着城市。

栏杆和大门外，汇聚了数以千计的活人，以及狼和鬣狗等野兽。活物们如潮水般涌来，一次次地冲撞栏杆，或是尝试翻越栏杆。

这些活人和野兽，和夏伯伦以前见过的截然不同。它们的力气大得惊人，身体却摇摇晃晃的，脸型呈现畸形的扭曲，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活人和野兽们，用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盯着栏杆内的居民。

夏伯伦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市民们一看见他和尼莫两个活人，就如此恐慌。原来在亡灵的心目中，活人是这副模样。

不过，这些活物也都是虚幻的投影，会随着城市一同消失。

栏杆前，治安队的亡灵拿出枪械，对着外面的活人，接连射击。火枪声四起，附魔的子弹将一只只活人打翻在地，鲜血四溅。

但更多的活物们并未停止冲击。

活人和活着的野兽像是翻腾的海啸，勐烈地冲击着栏杆和围墙。指甲抓在栏杆和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崩！”防御一角被活物潮冲破，无数的活人和野兽撞开了坚固大门！

潮水般的活人和野兽冲进了城内！

“不用慌张。”庞格罗斯一挥手，这幽魂优雅的魂体就闪现到活物潮前方的空中。

治安队的亡灵们也纷纷抬起头，见证庞格罗斯出手的瞬间。

这种层次的活物潮太频繁了，每一次，庞格罗斯都能只用一个咒语就让数以千计的亡灵轻松蒸发。

他抬起手，凝聚法力，就要施展一个威力惊人的法术。许多晦涩的紫色符文在空中显现出，光彩熠熠，环绕着幽魂旋转。

“看起来不需要我们出手。”夏伯伦对尼莫说。

然而，下一秒，环绕庞格罗斯的紫色符文，骤然破碎！

法术释放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