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建议从简,他认为何花妈妈在村里算得上是五保户,不宜过于热闹。
可他旁边也有人不赞成这种说法。
何花毕竟也算老太婆的后人,就看她想不想给自己的母亲风风光光下葬。
“那……,我们就按照何花的意思来办。”
村长去灵堂前问何花,然后回来告诉我们说,“陈老板,丫头让你做主。”
“我?”
我看了一眼伍胖子,又看了一眼花狗,他俩都不说话。
“村长,那就请吧,热热闹闹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锣鼓唢呐更加增添了悲伤的气氛,当天晚上,请来的阴阳先生还给何花妈妈做了一篇祭文。
哀乐声起,念祭文时悲怆动人的声音让跪在灵堂前的何花再次昏厥。
“哥,受不了了……,”
伍胖子趴在我的肩膀上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
这一环节只能让逝者的家属徒增悲伤。
何花的眼泪都流干了,整个人软绵绵的。
我把她扶进车里,让她好好休息。
等明天她妈妈下葬之后,再把她带到医院输两次营养液。
她家的院子里生了一堆火,伍胖子和花狗就靠在火堆边上打旽。
他们这两天也辛苦,伍胖子在打旽的时候还差点掉进火堆里。
我让他俩到旁边的稻草垛上去睡。
我没有睡意,坐在火堆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后来干脆从车里拿出一瓶酒来喝。
我在想以后怎么跟何花相处,怎么才能不伤害罗芳芳。
同时又在想公司的发展,想在老家建房子的事,想……,
总之心里一团乱麻,唯有借酒消愁。
突然……,手里的酒瓶被人夺走了,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何花站在我身后。
“你为什么要喝酒?”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我想起了当年的张春梅,感觉这就是在重复当年发生的事。
“冷,喝点驱寒,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害怕……,”
汽车是停在马路边上的,距离她妈妈的灵堂有一百多米,她一个女孩子躺在黑漆漆的车里是有些害怕。
我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早上六点钟才下葬,那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所以村长也提前叫人准备了火把。
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才会放鞭炮和吹唢呐,我让何花那时一定要坚强起来,好送她妈妈最后一程。
这时她也想饮酒,我阻止了她,让她靠在我身上眯一会儿。
“爱国,你以后会照顾我吗?”
“……”
我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木柴,抖了抖裤子上的灰尘。
我和她的脸都被烤得发烫。
还没到凌晨五点钟,乐队的师傅们就来了,他们也不怕打扰到别人睡觉,开始吹吹打打。
农村传统的葬礼都是由阴阳先生主持,他让人在五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开始挖墓穴,并确定了墓穴的深度及朝向。
基穴就在何花家屋后的空地里,紧靠着她爸爸的坟墓。
这也是农村人的一种丧葬习俗,夫妻不能分开太远。
出殡之前,何花瞻仰了她妈妈的遗容,我们劝她千万不要把眼泪掉进棺材里。
有人点燃了出殡前的鞭炮……,
随着八个抬棺人的一声吆喝,黑色的棺木被抬在肩上,缓缓向墓地走去。
伍胖子和花狗手持火把为众人照亮。
何花手捧灵位走在棺材前面,我在一旁扶着她。
跟在棺材后面的乐队师傅们也在卖力地吹打。
到达墓地后,阴阳先生又举行了十来分钟的下葬仪式,说了一些福荫后人的吉利话。
我们也代何花准备了一些小红包,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随着一堆堆黄土慢慢把整副棺材掩埋起来,何花妈妈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但何花还是跪在坟前久久不愿起来……,
村长在一旁叹息道:“哎,这丫头幸好遇到你们这些好心人,老太婆也算享了几年福。”
村长四十来岁,伍胖子却跟他称兄道弟,感谢他在这件事情上的鼎力相帮。
“伍兄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谁叫我是村长呢,这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嘛。”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早饭。
何花这时过来跪在他面前,“叔,谢谢你……,”
“丫头,你干什么?快起来……,”
何花的确不应该在这里跪村长,坟地里只能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