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这片古怪的林子,大概日上三竿,二人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片血红色的花海。
走近一看,这花瓣似鬼爪朝天,有些幽幽香气。
在花海中央,有一处干栏式木屋,破旧栏杆上晾晒着某种草药,可四下并无有人,宁修肃寻思等上一等。
可花见败忽自言自语般,朝他说了一句:
“这江湖流传的爱情故事十个九悲,待会恐怕得演一出缱绻大戏。”
他怔愣道:“什么大戏?”
……
花见败欲言又止,只见那个驼背怪人,扛着一箩草药,旁若无人地回了屋子,似乎并不想理会门外之人。
他性子急,二话不说进了木屋,宁修肃也随其后。
药屋内简陋,挂满了花卉和晒干的药材。
万俟骨哀阴鸷的目光扫过花见败,又落到宁修肃身上,语气森然道:
“怎么又是你!都出去,我这里不欢迎外人!”
宁修肃依着江湖礼仪,朝他一礼:
“毒王莫怪我二人唐突,只是听闻有一味假寐秘药,我们特地是来相求。”
万俟骨哀哼了一声,十分乖戾地道:“你们找错人了。”
花见败见状,干脆直入主题,于是从怀里拿出胡筱筱常佩戴的簪子,直接放在万俟骨哀面前。
万俟骨哀目光似要啖人血肉,一把夺过道:“这是忧来的簪子,你哪来的?”
花见败道:“你口中的忧来,马上就要被处死了,难道你也无动于衷吗?”
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声冷意,只是问:“她为什么会把簪子给你!”
花见败道:“自然是让我交付与你。”
万俟骨哀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很是愤怒,陡然一掌打碎了桌案。
他这一时暴走,像是误会了什么,花见败倒是镇定:
“你可莫误会,此番只是相托办事。”
万俟骨哀恶狠狠盯着她,似乎有所不信。
花见败打算来个狠的。
“我知道你和忧来曾为佳话,人与鲛人之间的感情,虽然与世不容,但是却冥冥中鼓舞了我。”
花见败说着,也不管是否突兀,忽然拉着身旁之人十指相扣。
宁修肃没来由地眉心一跳,又开始了……花见败这几日,总是莫名其妙的很。
花见败眼前的任务栏又消除了一项。
“三百六十七号,人设任务完成度提升了百分之五十,再接再厉。”
他只想趁热打铁,于是偏了偏头,轻轻靠在宁修肃肩头,深情款款道:
“所以,我也爱上了一个鲛人,并且他还是个男子,可我却从不会逃避这些情感,自己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额……
花见败示意他说两句,他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
“不错,既然有情,便要抛开世俗和轴见才是。”
万俟骨哀怔了怔,似乎遭受到了打击,浑浑噩噩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花见败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和忧来是很好的朋友,她如今身陷囹圄,如果毒王不愿出手,把秘药相赠也可。”
万俟骨哀看着面前这对眷侣,突然悲戚地嚎啕大哭,他哭完,目光看得很远,似乎远到天边。
沉默了片刻后,他怅然说起一段故事,声音无比沙哑:“我与忧来相识于溪山亭,她是那么美,那么善良……”
“她是女鲛,在溪山贩茶为生,而我自小患有恶疾,背驼丑陋,我爱上了她,却配不上她。”
“于是我擅自用了一种禁药,便能让人暂时脱胎换骨,只有这样,我才能换一种模样,和她比肩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我本以为,可以一直以此面目与她长相厮守。”
万俟骨哀嘴唇颤抖,说到了激动之处,将拳头攥得发白,涕泗横流。
“可是她最终还是知晓了,她认为我这是欺骗,我原本就配不上她!丹丸的副作用让我面容越发可怖,直到忧来不辞而别,入三花圣殿与我再不相见,我与她早就结束了!”
宁修肃他二人听到此处,互相对视一眼,不辞而别的怕是胡筱筱,压根不是他所爱之人……
“既然忧来恨我,我又为什么要救她!”万俟骨哀说着无比愤怒地一拍桌,咬牙切齿。
花见败一惊,看他这模样又要暴走,生怕求药泡汤,赶紧道:“不是的,她没有恨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她告诉你们的?”
万俟骨哀碧绿如死灰一般的眼眸,有了一丝希冀。
“没错。”花见败豁出去了,点头承认。
万俟骨哀的神色就像是快渴死的骆驼喝到了水,他瞪着花见败,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宁修肃,忽而指着他。
“你,你比较可信,你能带她来见我么?”
花见败一直靠在他的肩上,不可见地手指戳了戳他胳膊。
宁修肃只好跟着花见败的话往下顺。
“当然,倘若忧来活着,你自然能见到。”
听这二人答应干脆,万俟骨哀慌慌张张从木屉中拿出一个精致盒子,十分迫切地给了花见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