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尽了,也残落一地骸。
一丝丝腥淡的空气刺鼻,在怪物堆叠之处。
花见败衣衫染透赤色,一踩一个血印,突然脚一软,跌跌撞撞去拉住宁修肃的衣角。
可他仿佛薄醉未醒,只是浅眠般打盹,躯身僵卧在夜色冥蒙间,生动而安然。
“大反派,大反派……”
花见败坐地上开始哭,声音在风中颤抖,夹杂着哽咽和抽泣,尽管拼命地压抑着声音,却压根收不住。
应是秋雨般连绵不绝,几乎要被绝望的深渊吞噬,也许是心口短促而痉挛地了一下,他将衣襟攥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缕空灵稚气的声音缥缈出现,是一个异瞳少女,朝他走来。
“哇,你一个人打死这么多臭货啊?”
花见败唇齿直颤,抬眸去看说话之人。
她看上去莫约十三四岁年纪,身材却甚为矮小,穿着满是符文的织金枣红罗裙。
一头垂顺的长发到了脚背,就像从出生起就没绾过头发似的。
花见败才不管那么多,已然崩溃绝望地放声大哭,恨不得把这辈子的泪都哭尽了。
那个少女见他哭得伤心,似瞥见了什么,伸手要触碰那具逐渐冰冷的尸身,却被花见败一把推开:
“走开,不许碰!”
少女跌了一下,瘪了瘪嘴,“他身上有姐姐的气味,他见过姐姐。”
花见败也不知这个疯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可现在他很难过,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过,以至于什么也不想理会。
“小哥哥,你没听说过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他也不会醒啊。”
花见败闻言,也收不住嚎啕:“关你什么事!”
少女眨了眨眼眸,一紫一白的瞳孔满是灵动,
“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是小哥哥,你是在哭丧吗?我听说死人才用哭丧的,他又不是人,不用哭丧的。”
花见败趴在尸身上,哭泣逐渐高亢:“你这疯丫头,我爱哭就哭,别烦我!”
少女说着憋嘴,“你以为我想烦你啊,还不是因为我又离不开心诸之相,睡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能说上话的。”
见花见败不理会,少女说着叉腰,音色十分稚嫩:
“而且小哥哥你哭声太吵,我睡不着觉啦!”
“蛇精啊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眼睛,试图止住泪水,但却无济于事。
“我不是蛇精,也不是疯丫头,我有名字的,我叫琉琉。”
花见败压抑的悲伤,被一时的愤怒冲淡了些,似乎理智也回来了一点。
他抽抽噎噎看向少女,“好,你说你在这里睡觉?为什么刚刚我一直没见过你。”
她莞尔一笑:“我归于心诸之相,生灭、一异、俱不俱、见诸相非相,故而你见或不见,皆是缘起缘空。”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乱不乱。”
琉琉蹲在他旁边,撑着下巴:“我是想说,小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这地方我出不去。”
花见败脸颊上泪痕未干,说着眼尾一红,又是声音哽咽,大哭起来。
“如果大反派他还活着,一定能打开机括的。”
琉琉歪头看向那个躺地上的身躯,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那你把他叫醒不就行啦?”
“你说什么疯话!”
花见败双眸中哀伤不减,就像是不耐烦,有几分愠怒。
琉琉见他不信,瘪了瘪嘴,“在域界,真的可以把人叫醒的啊。”
花见败闻言怔了怔:“疯丫头,你说真的么?”
“但是你不让我碰。”
他抹泪,收了悲伤:“那好,如果你救得活他,我带你出去。”
“好啊,好啊。”
琉琉眨巴异瞳,欢欢喜喜拍了拍手掌,又停下动作看着花见败。
“但是小哥哥,我得借你一样东西?”
“什么?”
花见败不知她什么意思,见少女嘻嘻一笑,便朝宁修肃走去。
她先是凑近嗅了嗅,又把手伸衣襟里摸索着什么东西,看上去鬼鬼祟祟,哪里有半点救人的模样。
这令花见败修眉蹙起,道:
“疯丫头,你是在救人还是在干什么!”
少女摸索出一块青色的玉石,细长如同令牌,上面还刻着银色的符篆。
花见败觉得很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